要的不是形象,树妖怎么可能害怕虫子,重要的是这东西有毒,而她现在跑也跑不了,打应该也打不过。
树妖?
苏蓁脑子里闪过各种纷乱念头,同时艰难地后退,没有一刻这样怀念成年人的身体,她真希望自己还是之前那个一米九八的——
啊?
苏蓁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或许自己根本没穿越,这就是一场梦,因为自己太喜欢苏蓁了,所以才会梦到这种——
等等。
喜欢苏蓁?
大约是因为触发了关键词,一种纯粹又复杂的喜爱之情涌上心头,许多相关的记忆和纷杂的信息接踵而至,如同浪潮般淹来。
苏蓁只觉得脑子里轰然响起一个炸雷,将她彻底劈醒了。
飞跃而来的虫子,被地上生出的藤蔓钉在半空,然后撕得四分五裂。
“……”
苏蓁心情复杂地进入观众模式,想着这真真是完全白给。
她自然也喜欢自己,但一个人对自己的喜爱,和旁人对自己的感情,本质上区别很大。
更何况他的那种感情复杂、激烈又很特殊,她从未体会过不说,本身对象还是自己,就直接给她弄醒了。
但是,从某种角度上说,她倒是宁愿自己没有醒来。
她看着记忆里的小孩慌乱爬走,又试图捡起石头去砸虫子,可是手上没什么力气。
于是在虫子扑来时双方打成一团,他用小爪子抓扯,用尚未长成的牙齿撕咬,终于艰难地拽掉了那东西的脑袋。
他也毫无疑问被蛰了好几下,手上脸上甚至口腔里,又酸又疼还发肿。
但他看上去已经习惯了,显然类似的经历不是第一回,也还好这只是虚界最弱的一类异兽,身上毒性并不致命。
他用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继续向前爬,又爬了一段路,来到一条浑浊的溪水旁边,水面映着林间红叶,脏污的水流里混着泥沙、血液、异兽的残肢。
水畔生着暗褐色的低矮灌木丛,树丛里有几颗绯红的朱果,直径只得半寸,鲜艳欲滴,果皮上还挂着露珠。
苏蓁认得那东西,这是秫树,果子也有微弱毒性,而且极为辛辣呛人。
记忆的主人伸出小手,胳膊被灌木树枝的尖刺划伤,甚至扎入血肉中,好不容易摘了两枚果子,才塞进嘴里嚼了两口,就被辣得七窍生烟。
他倒在地上泣涕横流,却还是逼着自己咽了下去,因为着实太饿,接着嗓子也如同被烧穿一般,他蜷缩成一团捂着脖子痛哭不止。
苏蓁:“……”
苏蓁很难说自己是什么心情。
如果说吃苦,如果说伤势严重,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比这更严重更糟糕千百倍的伤势,她有过,她相信以后的萧郁必然也有。
但不知道是因为受难者只是个婴孩,还是因为她喜欢着这个人,所以她看得难受不已。
吃完了所有的果子,他总算又有了一点
力气,开始继续向前爬,疼痛不断从衣袖和裤腿上的破洞间传来,时不时有草叶木屑扎进伤口,他咬牙将之拔出来,嘟囔着免疫力和感染之类的词,继续向前蠕动。
期间除了沿着水边吃果子之外,也抓过一些又白又肥的幼虫,还掏过蜂窝被蛰得大半边身子都麻了,疼得死去活来在地上打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爬上一片略高的山坡,望着前方昏暗的红树林,看到了一片白雾蒸腾的水潭。
水畔是纠缠虬结的树根,上方则是交错的藤条树枝,如同拱顶笼罩而下,投落了斑驳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