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摸遍全身,最后摸出二十两银子和一支金镶玉的牡丹簪子。
毫不犹豫,金开野递给花又青,手指还在颤:“今天出门时,找大师卜算了一卦,说我要将这些东西赠予大雨中一同避雨的人,方可从执念中解脱。”
展林不是那般贪财好义之人,虽清贫,却也不接。
他正色:“兄弟,你确定你遇到的是真正的大师么?不是什么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金开野笑:“信则有,不信则无——只当全了我的执念吧。”
他又一递,伤痕累累的手指,捏着那金玉璀璨的簪子:“既然有缘,此物便赠予令妹了。”
花又青没有接,她盯着金开野的手,发现他满手的伤疤,手指粗糙宽大,像吃了很多苦,受过好多罪。
二师兄和四师兄过得艰难,却也没有这样频繁的伤痕。
此刻,这满是伤疤的手,捏着这细细的金镶玉牡丹簪,竟叫她隐约想起猛虎叼幼崽。
金开野看她生疏的样子,眼底黯然。
展林又推拒许久,终于拗不过金开野,勉强收下。
那牡丹簪子被她插在十二岁的花又青发间,她完全不懂这些,亦无金钱观念,只歪着脑袋,看金开野。
金开野想,真好,真好。
妹妹被养得真好,只有在这种地方,只有这样的师兄相伴……她才能安安稳稳,快快乐乐,健健康康。
展林教了花又青,她乖乖地行礼:“谢谢哥哥。”
金开野张口不言(),泪水哗然流淌?()_[((),怦然砸在地上。
雨停风止,展林抱着花又青重新上了牛背,他依旧牵着牛,和金开野告别,遥遥地走入烟雨朦胧的山峰中。
走了好远,还能听到花又青疑惑的声音:“他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呀?我们认识吗?”
展林说:“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吧……青青,收好簪子,不许拿来在地上写写画画,那是旁人的一番心意,既送给了你,便不能糟蹋,要好好珍惜。”
风吹树摇,叶片翻飞,落下满树的雨。
金开野站在原地,忽弯腰,面无表情,用力以掌心擦干满脸的泪。
他要回去。
回玄鸮门,见青青。
……无论她想要做什么,哪怕豁出这条命去,他也要帮。
这大约是兄长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沉沉梦中,气息闷热。
花又青急促呼吸,她现在很茫然,因为不知道梦里的傅惊尘是想干,死她,还是想审死她。
她只当是一场练习,说服自己。
迟早要有坦白的这一日,在这个噩梦之前,她已经连续写了好几封傅惊尘的道歉信,只待离开幻境时留给他,同他讲明实情。
那个时候,傅惊尘找不到她,她也脱离了这个环境,再不会回来了。
只是每每开头,便不知该如何下笔继续……现如今,梦到他逼问,也属正常。
断然不能令他察觉真相,以傅惊尘的性格,谁知他会如何折磨她?囚禁她?
水月镜中,历历在目。
花又青终于找回自己的话,皱鼻子:“傅惊尘,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想抛下我这个烫手山芋?你不需要我了,就想让我去认金开野做哥哥?你就继续轻松潇洒地去做其他事了?”
“我在同你谈事情,不是和你谈感情,”傅惊尘的手压在她腿上,握了一握,定力十足,仍旧如神,“青青,承认吧,承认你我没有血缘关系。”
“为什么要承认?”花又青叫,“所有都是你没有理由的揣测,毫无证据——因为你的胡思乱想,就要我否认我们的血亲吗?傅惊尘,你好残忍!”
她故技重施,作势要哭,呜呜咽咽,泪水说来就来,涟涟地自手指缝隙滴落:“我就知道,从去年开始,你就开始冷落我,不在乎我,也不怎么回来……从那个时候,你就开始酝酿着抛开我了吧?现在还要让我自证——我连你找叶宗主检测我们血缘关系都不知道,你叫我如何自证?要滴血验亲吗?我现在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