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弟子都得到及时救治,暂时未有人员死亡,只有轻伤和重伤。
叶靖鹰一夜安眠,此刻醒来,只着了白色中衣,却是连仪态都不顾得了,抓住王不留的手,狠狠晃了晃,问他:“你确定是真的?”
他问:“你真的看到那女子长得同青青一模一样?”
王不留的银发已经乱了,发间还沾了根枯黄枯黄的草,没有摘取,也无人提醒他。
“是真的,”王不留点头,他说,“估计是符宗送来的那批归真符有问题,否则怎么会着了他们的道?我就说过,傅惊尘此人狼子野心,任人唯亲,那青无忧原本就是修习剑的,偏偏要他去暂管符宗,这岂不是让太监管窑子,瞎猫抓耗子,您说,能不出问题么?”
说到这里,他咬牙,恨恨:“若不是傅惊尘无缘无故地屠杀了整个白衣派的人,当初定清尊主封印的黑魔也不会重现世间;都是因为他一个人滥造杀孽,和妖魔同伍,才会如此这般……难道我们玄鸮门,将来都要被这种魔头所管制么?我们虽然还算不上什么名门正派,但也是有风骨气节的,现在全都完了,全都沦落成这个魔头的玩偶……任他摆弄,我们现在和那些可怜的女昌女支有何区别?”
叶靖鹰对此毫不关心,重复问:“我问你,你当真看到归真符下,那女子长了青青的脸?一模一样?”
王不留想了想:“也不太一样,我觉得更漂亮了。”
他又冷声:“不过红粉骷髅,不曾有青青半点神韵,卑劣之作,贻笑大方。”
叶靖鹰:“……”
他还未开口,只听有人恭敬行礼,齐声祝祷,向尊主问好。
叶靖鹰慢慢直起老腰。
木门外,阳光洒洒,傅惊尘只身踏步来。
叶靖鹰说:“你也收到消息了?”
“凌晨我便知晓,”傅惊尘淡声,“若非我去得及时,不留此时大约还躺在那里昏睡不醒。这往来进出的玄鸮门弟子,都能好好地一瞻我们无情剑的芙蓉酣睡图。”
三年间,青青过世后,第一个快速成长的人就是王不留。
阴郁,沉抑。
和三年前活泼爱笑的性格截然相反,如今的王不留,在玄鸮门中获得“无情剑”的名号,只因他出手无情,饶是同门师兄弟手足,只要剑意起,便绝不会再收敛,不分生死雌雄绝不罢休。
只有在傅惊尘面前的时候,他才会依稀有过往的愤怒情绪。
王不留从不曾掩饰对傅惊尘的恨意。
因为傅惊尘强行关了青青,才令青青仓皇出逃、遭遇不幸;
青青过世后,傅惊尘也不愿让她入土为安,反倒修建了冰室,叫她遗体不得安静;
后来几年,他更是丧心病狂地同妖魔交好,屠尽白衣派,烧杀衣雪峰,不分是非黑白,损坏经籍……
如此多的杀戮,零零总总加起来,将原本只有一息的黑魔喂得强大。
傅惊尘他难道就不怕反噬么?
王不留不解。
他只有恨。
相比之下,蓝琴以身饲魔的举动,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了。
现下被傅惊尘嘲讽,他更是愤怒,徒手捏碎椅子把手,满手木头断茬。
叶靖鹰问:“你即知道,为何不去见她?”
“现在时机不对,”傅惊尘轻声,“此刻她心系四师兄,我若上前,她尚未知晓,只怕反应过激……我不想此刻吓到她。”
叶靖鹰浑身一震,颤声:“她真的回来了?”
傅惊尘:“嗯。”
王不留不解:“你们在说些什么?”
没有人搭理他。
叶靖鹰摇头:“不,她若是回来了,怎么会不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呢?”
“青青她敬重你,同你感情深厚,怎会不舍得看望您?”傅惊尘说,“我在暗中不曾现身,看她神情,茫然不知,定然以为我们都不记得她……想必她受了不少惊吓。”
王不留说:“什么?”
“……也只有在涉及到青青的事情上,你才会这样真心实意地叫我一声’您’,”叶靖鹰颇有意外,“我还以为,等青青一回来,你会直接把她带回玄鸮门。”
他又踌躇:“湘夫人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