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第三日的一个早晨。
连绵多日的雨声渐停,厚重灰沉的云层开始出现一丝丝阳光透过的痕迹,落在云与云之间的裂缝中,边缘橘色的光亮由深到浅,由浅到深,看上去好看极了。
花园中的池水也出现了五彩斑斓的痕迹。
虽然这些瞎子看不见,却能感觉到那渐渐出现的暖阳。
微风里也不再有雨水过多的腥味,只剩雨水过后的清新,和淡淡的草木花香。
总之,等花满楼察觉她已经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从床上坐起。
当花满楼听到动静来到安置她的房间时,便只感觉到小姑娘静静的坐在床头,对着窗口,他感觉到了对方对面窗口吹来的风,轻轻的吹拂在房中之人的身上,也一点点吹起了那条蒙着对方空洞眼睛脑袋后面的白纱尾巴。
小姑娘此刻和他一样看不见的,却很平和,对着窗外,就像以往他‘看’着窗外时一样。
仿佛也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对方微微的转过了头,‘看’向了他。
花黎已经醒来好一会儿了。
在漫长的昏睡中,她也曾短暂的数次有过意识,听到周围的动静,不过很快再次陷入沉沉的出现更多混乱破碎记忆的梦境。
今天才终于彻底醒来。
神智也很清晰,不像之前几次短暂醒来那样模糊。
醒来后,静静的在床榻上躺了一会儿,察觉到手脚已经不像意识消失前那么丝毫无力,才试图坐起身来。尽管因为可能并没有完全恢复,手脚不便动作有些不自然和艰难。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这便是她此刻的状态。
手脚只是不便,而非像之前那样全然不能动弹,已经很好了。
不过光光只是坐起,便已经浪费了她太多的力气,她便干脆不在动弹,只坐躺在床榻上,静静的平息。
落在窗外刚刚落于树枝之上的灰雀眼中。
那个刚刚从床上坐起的小女孩实在很像田野间穿了白色麻衣的稻草人,一样的不怎么动。
她脸上蒙着敷了药的白纱,微微张开的嘴巴里也是空空荡荡,在那苍白如纸的皮肤衬托下,微微张开的嘴巴获像个黑不隆冬的深洞。
由于才从床上醒来,衣着也是只有洁白的内衬,坐躺在床上,四肢有些不自然的垂着,使得床上的她若如人的视角来看,更如同一个不能动的白瓷偶人。
但无论是稻草人或白瓷偶人都是死物。
而她无疑是活着的人。
那样的伤。
流那样多的血。
连身体也几乎冰凉得快如同尸体。
但她仍然还是活下来了。
“你醒了?”花满楼轻声的问了一句。
小姑娘听到了,点了点头。
她微微半张的嘴巴更加张开了些,似乎想说什么,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已经说不出声音,才又闭上了嘴,静静的‘看’着他。
很乖巧,也很安静。
当然会很安静,因为比起他只是眼睛看不到,对方的嘴巴也说不出。
可她依然很安静,这样的安静不止是指嘴巴能发出的声音里,还有其他地方。人就算是嘴巴不能说话了,但如果要发出动静,也依然能从其他地方发出来的。
但对方不吵不闹,仿佛早已明白并接受自己所遇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