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点头,他现在担心的正是这点,雁门关虽险峻,但梅秦舒领着一帮残兵弱旅,也不知道能守多久,所以现在必须火速派人增员。“其实,也不必如此费力。”就在此时,副督察御史突然开口。朱厚熜以为对方有什么好主意,赶忙让他尽管大胆地说。御史见皇帝鼓励,面上闪过一丝自信,铿锵有力道:“禀陛下,那蒙古人虽然能打,但也不过匹夫之勇。尤其今日行动的不过是两个小部落,就算破了雁门关来到京城,只要咱们只需闭门不出,这帮人其实也没办法。粮草根本供应不上,等他们在附近抢够了也就回去了。至于大同,一样可以用金钱赎回来,只要……”“够了!”嘉靖听着对方侃侃而谈,胸中怒火越燃越烈,最后甚至起身指着其鼻子怒骂道:“蒙古几次犯我边关,这次更是直接杀上门来了,我大明百姓惨遭劫掠,你身为朝廷命官,不想着保家卫国,反而胆小怕事,若我大明人人都像你这般唾面自干,那朕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副督察御史被皇帝一顿狂喷有些委屈,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直接开口道:“臣说的都是为大明好的肺腑之言,之前陛下强行改革宗室,闹得地方人心涣散,如此才有了今天这一幕。若是继续一意孤行,那才会影响到大明的社稷江山!”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都有些惊呆了。“哦?这么说来还是朕的错了。”朱厚熜歪了下头,杨一清暗道不好,刚要说话,就听龙椅上的少年天子一声暴喝:“来人!把他给朕拉下去杖决!!”费宏等人不敢再多言,赶快低头请罪。结果这场朝会最终也没讨论出什么就散去,朱厚熜独自回到乾清宫,拿出西北舆图翻看,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就在此时,黄锦进来禀告,说冼如星求见。朱厚熜连忙将东西收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对方进来。女道士来了二话不说,直接开口道:“西北出事儿了?你打算怎么办?”“什么怎么办?”朱厚熜风轻云淡道:“不过是蒙古人照例来劫掠,我派人打发了就是,两个小部落,成不了气候。”冼如星摇了摇头,毫不客气地拆穿他,“你有人吗?”朱厚熜身子一僵,没说话了。是的,虽然北京城号称有百万人口,但实际上其实是个空架子。七十年前北京保卫战后,已经彻底葬送在蒙古的京城大营被于谦改造成十二团营,兵力只剩十四万,过了这么久,更是只留五六万人马。而在这五六万中,还有大半吃空饷的和老得拿不起兵器的,虽说之前在正德的努力操作下,从边军调来了两万人,但这些是京城的最后底牌。要是将他们派到前线,别说蒙古人打进来,光是一场较大的械斗都有可能改朝换代了。到那时,皇帝跟裸奔没什么两样。如果说单单是缺兵,朱厚熜还能从其他地方调遣。可问题是他现在将领监军一个都没有。“我去吧,”冼如星叹了口气,主动请缨道。“不行!”朱厚熜神色大变,直接反驳,“朝里这么多大臣,杨一清王琼都带过兵,你去做什么!”“外城扩建才刚刚开始,王琼不能动,杨一清也一样,前线打起来了,战况会源源不断松进京城。陛下你又没接触过战事,需要一个能在旁边做参详的。剩下的人要么不合适,要么能力存疑。”冼如星看着少年的双眼,正色道:“相信我,我能做的事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而且……”“陛下知道的,这种时候我去监军是最合适的。”朱厚熜沉默不语,明朝的监军,在此之前大多都是太监来任职的。朱棣当时夺了侄子的皇位,对满朝文武大多不怎么放心,于是只能去依赖太监,而他那时候对朝政把控得也很严,所以宦官们未曾掀起太大风浪。不过之后宦官监军的弊病就逐一显现出来,什么指挥不专业残害异己先不说,单提他们贪污军费这点,就差点断送了大明根基。要知道朱元璋开国之时可是号称“不费百姓一粒米”,为此他实行了军屯制度,保证军队可以自给自足。然而太监监军后,竟然将军中田地尽数私吞,士兵们往往要饿着肚子打仗,长此以往,军队战斗力越来越差。当日杨廷和趁着新君尚未进京,铲除了不少宦官团体,而嘉靖登基后,也有意疏远宦官,如此来换取文臣们的支持。所以现在太监是不可能派到前线的,而要是只派文官监军,那就相当于将此权力拱手让人,到时候再想收回来可就难了。冼如星是皇帝亲信,又是出家人,如此出现在战场上也代表着天子的态度,算起来确实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