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宏几个也正是害怕这点,所以陛下找了几个道士入宫,大家都没说什么,毕竟要人家真是治病的呢?”叹了口气,杨一清愁容满面,“孝宗与先帝,在子嗣上都比较艰难,孝宗还好,好歹有个独苗。先帝的话,当时也不是没人劝过,只是想着人还年轻,也不着急。谁料到出了那档子事儿,圣上今年才及冠,朝堂上暂时还按得住,可要再过几年,各地心思就该活泛了。”冼如星不自在地抿嘴,“我还是觉得陛下是在说气话。”“嗯,我也这么想,但现在主要缺一个跟皇上关系亲近的人去问问。”杨一清点头,说着说着视线飘向对面。冼如星:“……”不是吧。“我才回来一天!阁老这是干什么?”冼如星直接起身要走。杨一清连忙拦住,连哄带骗道:“也没让你现在就去,你逮个机会随便问问不就得了。”“这是随便问的吗!?不行不行,您另请他人吧。”杨一清见说不动,侧身低头,半晌,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冼如星张开嘴,惊恐地看着老头儿,“不是吧……”杨阁老泪眼婆娑,悲痛道:“老夫也是没办法了,按理说都是致仕的年纪,这些烂事儿早就不想管了,但大明好不容易出了位像样点儿的皇帝,不能再任由朝堂乱下去了。”望着对方须发尽白,女道士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摇摇头,“罢了罢了,我有时间旁敲侧击一下就是了,他说不说可不一定啊。”“得嘞,”杨一清立刻换了张脸,轻快地喊下人准备菜肴,今日要跟冼真人不醉不归。冼如星叹气,只能跟在后面。两人闲扯到深夜,等冼如星满身酒气回到自己在京城闲置的宅子,已经快要到子时了,前几天都在车马上,虽不说多奔波,但也颇为疲乏。今日才到京城又是一堆的事儿,冼如星只简单洗漱了下,衣服都没换倒头就睡。正昏昏沉沉着,突然,外面传来阵喧哗声。睁开眼睛,冼如星迷迷糊糊道:“谁啊?”守夜的小道童有些紧张道:“回师叔,皇宫里来人了?”“哈?”揉了揉眼睛,冼如星起身推开门,只见黄锦满脸堆笑地站在外面,看到人出来了,连忙上前道:“哎呦我的好真人,你可算是出来了。”冼如星刚醒,尚处于懵逼的状态,对着黄锦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茫然道:“黄公公?你怎么来了?”黄锦热切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万岁见真人半夜没回宫,担忧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特意让咱家来看看。”冼如星:“……就为了这事儿?”黄锦点了点头。冼如星一阵无语,深更半夜,紫禁城里的司礼监大太监携众人来访,她还以为宫里发生了什么要紧的,结果是朱厚熜闲出屁来了。“行了,我挺好,帮我谢过陛下,公公你也赶紧回去吧。”冼如星招呼人送客,黄锦连忙道:“别啊,真人既然没事儿,那不如回宫待着,钦安殿都为您收拾好了,轿子就在外面候着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冼如星不知道朱厚熜又抽什么风,但也不愿为难黄锦这个打工人,于是也没说什么,叹了口气示意走吧。“唉!”黄锦应了一声,面上露出感激的笑容,“真人要是困在轿子里还能再眯一会儿,陛下担心晚上有寒气还特意让备下了暖炉和毯子,我让抬轿的慢点儿走。”“不用,正常就行,我回去睡。”冼如星打了个哈欠,疲惫地钻进软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皇城走去。次日,当冼如星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女道士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旋即长舒一口气,感觉精力恢复了不少。虽然在西北也不缺吃穿,但边疆地区毕竟环境恶劣些,她又不是什么挑剔的人,有个住的地方就行,所以这几年过得还是比较糙的,哪像皇宫里这般舒坦。冼如星随手拿了块丝帕,想要擦擦手,然而才两下就愣住了。环视了下钦安殿,此时才发觉,这里的布置竟然与自己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来的。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儿,她不禁垂下眉眼,心情有些复杂。还来不及深思,她才起身,福安公主就来找了。已经有三年未见,福安跟她记忆中的样子已然大为不同。原本身形比冼如星要小上一圈儿,现在看起来结实挺拔多了,肤色也明显黑了许多,可能因为天热,只穿了件棉布道袍,用根黑木簪子挽了个发髻,如此到显得与寻常女道士没什么区别。“瞧这样子,倒像你去西北了。”冼如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