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当初提出“女子为官”这样革新的言论时,得到了不少支持。但“女子为官”触及了那些顽固派的利益,于是顽固派纷纷反对。这些顽固派大多是些世袭的官僚,几代下来,影响力甚大,当时的皇帝沈君安早便有肃清他们的想法,所以对“革新派”暗中扶持。“女子为官”只是一种说法,说到底,这其中涉及的是党派之政,是皇家密辛。可随着先皇的逝去,革新派的势力逐渐弱了下去。季太傅也不再公开支持任何一方,那些顽固派的势力便愈发大了起来。季太傅所站的自然便是公主党,后来虽然退出不问这些朝堂之事,但不少人还是承着他的情,因此不会多加为难沈竹绾。正是因此,沈竹绾才会利用与季容妗的婚事,来取得朝堂上的支持。但季太傅的死会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有人想借着党派之争暗中做手脚,宁王便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些浑水摸鱼心怀不轨之人。沈竹绾要肃清的就是这些人,季太傅的死只是一个引子,通过他的死,沈竹绾才能设计引出这些人,将其一网打尽。沈竹绾说着,缓缓抬眸看向她,道:“……宁王当时也提出了要季伯父性命。”所以,季太傅的死是必然且有必要的。眼前的少女低笑出声,沈竹绾长睫颤了颤,轻声道:“我当时有给过季伯父旁的选择,可是……”“旁的选择?”没待她说完,季容妗便抬眸看向她,眼圈发红:“公主殿下,您真的给过他旁的选择吗?”沈竹绾沉默着与她对视。季容妗笑了:“公主殿下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我爹的性子,您若是与他说明了利害关系,即便给他活着的机会,他也不会选择活着,不是吗?”什么旁的选择,沈竹绾早便算计好了一切,若是真的不想季太傅死,直接安排好他假死便可,又怎会给他选择。看似是选择,实际上,季太傅只有一个选择。季容妗仰了仰头,没有看女人是什么表情,自顾自道:“从江南水患时起,我便知晓公主并非什么仁善之人,但这都是为了大局考虑,我理解公主。”“所以江太医因这大局死去我没有告诉江楠语,何平安母女因这大局死去,我没有告诉她真相,甚至于这八万士兵在上战场前,为了这所谓的‘大局’,我都没有告诉他们,他们是被选中的牺牲者。”“都言上位者视人命为草芥,如今我算是见识到了。”季容妗唇角的笑逐渐淡下去,眼圈里积攒的泪珠终于冲破束缚:“公主的大局,从前我以为是护大乾子民安稳幸福地生活,可当我发现直如今死去的都是大乾的子民时,我不知道这大局究竟是什么了。”“我真为大乾的百姓感到不值,因为他们的君王只会为了所谓的大局牺牲他们。更为那些还蒙在鼓里的八万人感到不值,因为他们深信的君王早便放弃了他们。”少女注视着她,分明在笑,两颊的泪却缓缓往下低落。像是溅入湖中的一滴水,在沈竹绾心中荡开一阵涟漪,逐渐扩大,进而引起一阵山崩海啸。沈竹绾抬首,眸中无悲无喜,只有一潭死水般的平静。她说:“原来,本宫在驸马心中是这样的。”机关算尽,草菅人命。季容妗弯弯唇角,擦去了眼泪:“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她抽出腰间的刀,信手一掀,衣袍下摆便在眼前高高扬起,寒光闪过,黑色锦袍一角自两人中间缓缓飘落:“你我二人今日便如在此割袍断义,从今往后,我的生死我自己掌管。”寒刀入鞘发出“嘭”地一声轻响,季容妗转身大步往外走去。沈竹绾呼吸微促,盯着少女的背影,冷声道:“季容妗,你当真以为自己加入战场便能改变战局?”少女的步伐没有停顿。“本宫说了,有你没你这战局都是一样。”季容妗的脚步如愿停了下来,面色惨白,自嘲一笑,果然,她在她心中还是不堪大用的存在。屋内沈竹绾如愿听到了她脚步停下,却又在短短一瞬后,再度响起。季容妗的声音随之而来:“那公主便看好了。”季容妗站在城墙之上,身边是弓箭手和陈列的投石兵。楚国攻城,他们作为守的那一方,便是能够利用城墙优势,看清底下战况。大乾士兵少,呈倒v形陷入楚国的包围圈中,季容妗只消一眼便能看出他们打算以围攻-前进的方法逐渐靠近城池。一些好在几日前,她便有所准备。季容妗当机立断吩咐投石手将“石块”投往楚国人群中央,又命令弓箭手在石块射出去后以箭射向那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