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金喜将手中喜色请帖递到她眼前:“这就是了。”“嗯。”眼前喜帖与她往日见过的都不同,上下皆可翻开,新颖的是,一翻开便会有两个小人立出来。小人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穿着喜庆的袍子,拱手道贺。一人嘴边写着生死相依,一人嘴边写着白首不离。乍一看,像是两个小人真的说了话一样。这样风格鲜明的请帖,显然不是市面上会有的,设计的人是谁,一目了然。沈竹绾看着其中一个小人,用拇指轻轻按在那人脸上,慢慢掀起了笑。喜庆的红纸上很快映出朵朵沉郁的暗色,像是喧嚣世界中唯一的宁静,又像是披着喜剧外衣的悲剧。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惊开黎明第一道光,将军府前涌出许些小厮,卖力的往外撒着喜糖哟呵着,他们脸上的笑洋溢出来,感染周围的人,一时之间,欢声笑语不,就连门口两头系着红丝带的狮子也变得喜庆起来。季容妗与肖桂安一同站在门口迎接来人。两人今日都穿了喜庆的红衣,脸上带着笑,乍一看去,当真如一对般配的神仙眷侣。受邀而来的人自然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道贺庆祝的漂亮话说了一大堆,般配夸赞的词也一个接一个往外冒。只有两个人的反应与旁人不同。其一是谢林鸢,她站在门口,瞧着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人,好笑道:“哟,看门的啊?都订亲了还站那么远做什么?”两人双双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又心照不宣地移开目光。季容妗想低声让她别捣乱,却被谢林鸢借着这空档用巧劲将她往肖桂安那边一拉,两人便这样碰在了一起,肩挨肩。季容妗眼角一抽,就要说话,谢林鸢却对她暧昧地眨了下眼,余光往身后扫去。隔着一众人,在最末的位置,一个清瘦的女人从马车上下来。只是一眼,季容妗便认出了来人。是沈竹绾。她很快地收回目光,装作未曾看见的模样,继续笑意盈盈地准备与下一个人说话。她仍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接纳一个有一个人进了将军府,直到余光中的浅色身影愈发接近,站在她面前,递过一只礼盒。季容妗脑海短暂空白了一秒,旋即接过,温笑着打招呼:“公主殿下,近日安好?”这不过是一句寻常的寒暄,在她之前,少女与每个人说的都是同样的话,脸上带着同样的笑。可沈竹绾却觉得这样的笑恍若隔世,她牵起了唇,笑着:“我很好,梁公子呢?”她一点也不好,她思她如狂,甚至在昏迷中也总是看见她的影子。可她不会说,因为眼前人不会关心。“我也很好。”“那就好。”话到这里,两人便无话可说了。她们之间不知何时竟比陌生人还要陌生。“公主殿下,里边请。”“好。”青色与红色衣角相擦而过,她们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行,又在某一刻心有灵犀地一同垂下眼睫。订亲宴席摆在将军府。季容妗站在高台上,看着底下乌泱泱一众人,唇角带笑,目光却是游离的。她想到了方才女人脸上未愈合的伤口,想到她细细颤抖的右臂和苍白的脸,她分明身体没有好全,为何还要过来。女人的身影在人群中很显著,余光一扫,便能看见。那晚的失态只是昙花一现,到了人多之时,她仍旧是那个端庄体面的长公主。这样才是她。不会为情所困,更不会为了某一个人困在原地。身边的唱官已经开始吆喝着两人给众人敬酒了,季容妗便回过神,端着酒盏就欲走。唱官“诶哟”一声,连忙拦住她,挤眉弄眼地道:“梁公子,记得拉上妻主一起啊。”季容妗微微发愣,肖桂安已然挽上她手臂,轻笑:“阿笙,走吧。”“好。”季容妗笑了笑,与她一同敬酒。众人说着玩笑话,给她灌着酒,祝福的话不绝于耳。季容妗演的很认真,有人给肖桂安灌酒,她便挡着,有人说些荤素不忌的话,她便明里暗里怼回去,再有如齐国王爷家儿子这样的追求者,她也适时地表现出了占有欲。总体来说,都很顺畅。直到她端着酒碗站在了沈竹绾面前——被灌酒过程中,有人嫌酒盏喝的不够意思,起哄着让她换成了酒碗。如今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碗,她眼前有些晕,但看着沈竹绾,还是下意识弯起了眸子。端着海碗的手一扬,正欲说上一句“我干了,你随意”,沈竹绾却自酒桌拿起另一只酒盏递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