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艳红的,血丝从她唇角溢出。
李玄晏走到殿门,正看见她失力的身躯,向前扑倒在地。佩剑落地,他大步上前,将她正在流失力气的身体,揽入怀中。
她抬起手,抓住他月白色的衣襟。她说什么?她在说什么?
李玄晏将耳朵凑近她轻颤的双唇,环抱她的双手加上了几分气力。
秦鉴澜的呼吸渐渐沉重,结束了从将门千金到质子夫人,不算跌宕却极尽唏嘘的一生。
三十三年冬,李玄晏大破宿州,千军中只发一箭,直取贺子衿首级。九日后,出阁前名冠都城的秦鉴澜,饮鸩自绝于宫中,香消玉殒。
三十三年冬,宿州叛贼尽除。经查,柱国府通敌,秦经武被夺职,余生不得踏入都城。
雪落下时是无声的,一层一层,将原本明晰的历史覆盖了。其间的权术谋乱,勾心斗角,被迫随之一笔勾销。
雪后方霁,东面拂晓,犹如一场大梦,恍然初醒。
……
是夜。觥筹交错,暗香浮动。
琳琅满目的珍馐,盈至鼻尖的酒香,眼前旋开了一条华贵的裙摆,露出身后金碧辉煌的宴席。
裙摆的主人居高临下,扭过头来瞥了一眼,轻哼一声:“真是什么人,都能受邀进宫了!”
象牙箸间的佳肴应声而落,掉进面前纯金打成的盘碟。秦鉴澜站在角落里,大张着嘴,全无名门闺秀风范。
美人如云,更多人涌入大殿,耳畔尽是女子与女子温软的调笑。唯独她在殿内紧攥着拳,站立难安。
谁知道,她根本不是真正的秦鉴澜!
也完全不想成为秦鉴澜!谁愿意当虐文女主啊!
明黄的宫灯缓缓旋转,投下璀璨的光影。中式豪奢,一件件昂贵的器皿流光溢彩,人声鼎沸,将秦鉴澜笼罩其中。她缩回左顾右盼的小脸,暗地里向后退去,直到鞋底贴上了身后的寿松盆栽,整个身体也差不多全部躲进了阴影中。
她顺势把脸藏在盆栽后面,警惕地望着来往的人群,心烦地对着寿松,小声喋喋不休道:“你知道吗?我本来在图书馆里复习!我就看了那么一会小说,就一会!
“摸鱼有必要遭这么大的报应吗!”
“小说?什么小说……”松树盆栽说,听上去像是没睡醒。
盆栽怎么可能会说话!
秦鉴澜猛地抬头。
“你以为是树在说话吧!哈哈哈!”
低低的男声,转变为得意洋洋的嘲笑。
银纹黑裳立得笔挺,身形颀长的男人停在寿松前,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张扬的笑意。
“你你你……”秦鉴澜被捉弄,指着陌生男人咬牙切齿,“你敢耍我!”
“这么暴?”男人神采奕奕,意外地挑了挑眉,“我明明记得,自己娶回家的,可是柱国府的大家闺秀。”
他绕过花盆,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伸手,摸向她的脸:“是不是正品啊?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