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苑狠狠咬牙,看着徐福福,语气格外坚定:“爸,我是认真的。”他顿了顿,认真道:“我喜欢男的。”下一刻。“啪”地一声。烟盒和打火机掉在玻璃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徐苑看了看那只红色的打火机,目光停落了好久,终于抬起眼,然后,他看到徐福福的表情,睁着眼却没有神,眼珠浑浊不清,还保持着拿着烟的手势,手却在细微地颤抖。“爸。”徐苑心尖一沉,压着嗓音喊他。徐福福这才像刚回过神,目光却依旧涣散,低头东张西望,喃喃:“我烟呢……”徐苑抓起那包烟递给他,徐福福拆开烟盒,手却抖得厉害,连根烟都拿不出来,他一直低着头,坚持着要抽出一根烟。徐苑伸手按住他的手,像是突然按了暂停键,徐福福没再继续拿烟,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徐苑,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眼角湿润,鼻头也红红的,像是苍老了好几岁。徐苑眼眶一热,终于忍不住,狠狠擦了下眼睛,“爸,你别这样——”徐福福目光深深地看着徐苑,像是过了半个世纪,终于开口,低哑几不成声:“……是因为我和你妈妈离婚吗?”徐苑狠狠咬牙,“不是,和你们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徐福福又变得沉默。那位顾客离开后没有关紧门,外面传来冷风如猛兽咆哮的声音,风从缝隙里灌了进来,像是匍匐着地面,直接从脚尖快速蹿到天灵盖。徐苑止不住地发颤,他站不稳,也站不住。良久。徐福福把烟和打火机搁在上面,右手撑着玻璃台侧身慢吞吞地出去,没再看徐苑,“太冷了,我要去休息一会儿……”他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缓慢地上楼,嘴上念着:“睡一觉,得睡一会儿……”徐苑设想了很多种后果并制定了解决办法,然而,实行起来真的太难了。看到徐福福变得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他什么话都吐不出口,大脑一片空白。太难受了。实在是,太难受了。心脏像是被人用钝刀一刀一刀地割开,缓缓地,一阵一阵地生疼。徐苑终于支撑不住,靠在收银台旁,手贴着冰凉的玻璃,却丝毫感觉不到冷意。他想给何不言打电话,但他不能。他只能不住地摩挲着手机,眼眶通红,眼睛始终蒙着一层水汽,擦了又腾起来,又擦又腾起水汽,没完没了。失败了啊……徐苑抹了下眼角,低垂着眼,浑身充满了挫败而无助的气息。门外有顾客推门进来,看到面前的徐苑,她吓一跳,赶紧又退了出去。没几秒,她却又徘徊着走过来,站在门口扶着门,面色迟疑地劝道:“年轻人你千万别想不开,日子还长着啊。”徐苑没抬头,前额的刘海微微挡住眉眼。那位顾客关上门走了。门总算关紧了。冷风没有再灌进来,那溜进来的风,却依旧盘旋在天灵盖上。过了好久,他把店关了,也上楼,回到房间睁眼躺着。中午都没人吃饭,客厅冷冷清清的。何玲和何不言要晚上才能回来,屋里安静得像没有人存在。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何不言发来消息,“还好吗?”徐苑看到消息,像是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游荡许久终于抓住一块浮木,好久,他慢慢地打字,“不太好。”何不言回得很快:“我马上回来。”“你回来也没用。”徐苑回,“做重要决定前要先跟我说一声。”何不言:“知道。”徐苑沉默好久,慢腾腾地发消息:“不言,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了。”良久,何不言只回了一个字:“嗯。”晚上八点多,他们终于回来。楼下客厅都一片黑暗,何玲按亮灯上楼,徐苑在房间里听到她的声音:“人呢?”客厅也变得明亮,何玲走到卧室,“啪嗒”一声打开灯,看到徐福福躺在床上,愣了愣:“就睡觉了?”何不言刚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的寒冬气息,沉默着走进房间,看到徐苑坐在床头。隔着一段距离,他们的眼神在半空中直直地交汇。何不言看到他通红的眼眶,心脏骤然被提起,他反手锁上门,几步朝徐苑走去,坐在床边伸手抱住他。徐苑感受到他的体温,好久没开口说话,嗓音变得沙哑:“不言,我爸估计对我特别失望,他一天没吃饭了……”何不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问:“你吃了吗?”徐苑没说话,低垂着眉眼,灯光打在他的眼睫处,投下一小片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