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程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带着些醉酒后的沙哑,还带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兴奋。“小程?”亭澜本已经走到了之前几人进入舞厅的那个走廊处,听到钱程这话,他猛地顿住脚步,沉声问道:“你现在在哪?我马上来找你。”钱程低低笑了几声,不正面回答亭澜:“……亭叔叔,你还生我气吗?”亭澜捏了捏鼻梁,双脚在原地踱着步,压低声音道:“小程,我们见面再说这个事情行吗?我现在需要知道你在哪。”钱程不理他,哑着嗓子,固执的问:“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小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亭澜有些烦躁,道:“我刚刚发现这艘游轮上有非法集资,我甚至还看到了他们的传单,估计已经有人在船上游说了,你有没有碰到?”电话那头的钱程没有说话,从听筒传来的只有一浪高过一浪的dj声。亭澜登时觉得有出了什么事情,心中立马警铃大作,他握着手机的手捏的死紧,咬牙道:“小程,你快告诉我你现在在哪!你身边有其他人么?尹彩儿跟着你么?”钱程那头还是不说话,亭澜的心脏仿佛一个劲儿地往下沉,终于,他忍不住喝了一声:“钱程!听到我说话了没有!你不准碰那个东西知不知道!”“……亭叔叔,怎么都到现在了,你还是不相信我!”钱程冷不丁的一句话直接打碎亭澜的焦急。他漠然又愤怒的语气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泼在了亭澜的头上。亭澜像是被无形的钉子狠狠钉在了地板上,听着电话那头的钱程颤抖又不甘的声音:“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追上你,我不停的努力、不停的努力……但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不看着我?”“你眼睛里只有我爸对吗?我做什么,你是不是都在拿着他跟我做比较?”钱程吸了吸鼻子,声音像是一根根锋利的刺,无情地洞穿亭澜的耳朵:“我爸的事情就那么让你记忆深刻吗?去海南玩是这样,去学校找我也是,就算来了宴会你也天天念叨着我爸,那我呢?我呢!”亭澜只觉得浑身发抖,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几乎将他浑身割碎:“钱程,你今晚喝了那么多,现在脑子到底是不是清醒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钱程几乎吼着在说:“是我爸让你伤心了,你才退而求其次的喜欢我不是吗?那天去f大,你为什么选择在那个地方见我?你让我从我爸曾经破坏的栏杆里面钻出来,你透过那栏杆看到的是我还是我爸?跟我做爱的时候,你到底看到的是我,还是爸的影子!”“他妈的!钱程!你今天跟我在这犯什么病!”亭澜的怒吼声响彻整个船舱走廊,他已经完全没有空余的闲心去管那些侧目过来的其他人。只见亭澜双眼气的通红,一拳猛地打在了船舱壁上,喝道:“你刚刚喝的酒是灌到你脑子里面去了吗?说的什么屁话!老是把你俩作比较的到底是你还是我!?对这段感情的执念到底是你还是我!?你他妈的现在想的清楚吗!”“如果你现在想不清楚,就最好一字不落地告诉我你刚才到底趁着耍酒疯做了什么!我还要帮你这小兔崽子收拾烂摊子!”钱程从来没见过亭澜发这么大的脾气,更没见过亭澜爆过粗口,他被亭澜的怒喝吓了一跳,嘴唇抖了抖,捏着手机的手指一阵阵泛白。“这不是烂摊子。”钱程眼眶噙着泪,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果然……乐先生说得对,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我赚的盆满钵满的机会,一个能让你将视线定格在我身上的机会。”亭澜听到钱程这话几乎要气的晕厥过去。“你、在、哪!”亭澜道:“我不想再重复一遍。”“……”钱程那边突然沉默了。亭澜则一手抓着手机,一手紧握成拳死死抵在冰冷的船舱壁上,下颚线绷的死紧。他们两人都没有继续说话,似乎就这么僵持着,等待着某一方先开始服软。半晌,钱程那边传来长长的呼气声。“游轮最高层。走中间电梯,同时按下四和五两个键就可以直达。”钱程默了默,声音轻笑了一下:“亭叔叔,你就过来看着吧。”亭澜没有理他,黑着脸,直接挂断了电话。他不想听钱程那些醉后无意义的争吵,现在他只觉得内心有一口气堵着,涨的他胸腔疼得不行,连带着肺部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大踏步走到中间电梯,在电梯门关闭的时候,迅速按下了四和五两个楼层。电梯慢慢上行,失重的感觉和电梯狭小的空间都足够让人感到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