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澜浑身抖了抖,他眼睛睁的大大的,无助地看向江随,嘴巴张了张,一个音节都没能发出来。“你忍受不了。何况小少爷又那么喜欢你。”江随叹了口气,他轻轻拍了拍亭澜的肩膀,道:“你会再次离开,就像十六年前那样。”亭澜嘴唇发着抖,捧着杯子的手指捏的发白。“澜澜,你好好想想。翻了年,咱们虚岁可就三十八岁了。你难道要再逃十六年吗?”有些时候,旁人远比当局者看的更清楚。江随这话说的一针见血,作为亭澜最好的朋友,他太清楚亭澜的软肋和顾虑,他不想亭澜再因为这种事情离开自己的家乡,也不想看亭澜再过那种逃避的生活。他想亭澜好好的、幸福地活下去。“我……”亭澜浑身颤抖的厉害,两行清泪从他眼眶中滑下,滴落在毛毯上。“你说得对,我……不可能再一次放弃小程了。”亭澜噙着泪,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他伸手攥住了江随的袖口,攥的紧紧的,像是救命稻草:“我也……不想就这么放弃小程……”“不想放弃他……”“我喜欢他,真的很喜欢。”江随轻轻一笑,用指腹抹去亭澜的泪水,道:“好。那不管怎么样,你就努力跟小少爷好好的。”亭澜呆呆看着他,泪水霎时间如泉涌。郁结在心的情感像是突然找到了发泄口,亭澜哭的抽噎不止,肩膀不停地颤抖。压抑了一晚上的难过随着眼泪奔涌而出,他再也没有去压着自己的声音,在最好的朋友面前号啕大哭了起来。夜色渐渐深了,亭澜连续加了好多天的班,加之今晚心力憔悴,大哭了一阵之后便沉沉睡了过去。江随将他安置到了自己新装修好的卧室里,然后将卧室的隔音门轻轻关上了。“唉……”客厅里,江随长叹了一口气,将怀里的手机掏了出来。屏幕上赫然是来自钱俞清的几十个未接电话。在见亭澜之前,因为怕亭澜听到难过,江随在赶去的路上就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现在他重新拿起手机,仔细思索了好半天,才咬咬牙,给钱俞清回了电话。通话几乎是一下子就被接听了,听筒里传来了钱俞清疲惫到极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与焦虑:“江随,澜澜是不是在你那?”“学长……”“澜澜是不是在你那!”钱俞清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江随吓了一跳,那个始终待人温和的钱俞清学长,居然有朝一日也能将自己的情绪如此不加掩饰地表达出来。“是。”江随答道:“他现在睡着了。”“呼……”钱俞清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似的,长长松了一口气,他沉默了好半天,似乎在找话说,江随静静等待着,直到钱俞清犹豫着说道:“刚刚……我有认识的人从交管所给我打电话,说澜澜的车和驾照被扣押了,我帮着协调了一下,已经没事了,你让澜澜他明天记得去取。”“学长想说的就只有这个吗?”江随打断他道:“学长,你知道今晚我找到澜澜的时候他在哪么?他一个人在衡山路那边,坐在街边的一棵树下,跟失了魂一样。”钱俞清的声音一顿,电话那头,他的呼吸明显变的粗重了起来。“……你想说什么?”钱俞清道。“我不是想说什么,我只是想跟学长你说一些事情,作为外人,这些事情我希望你能知道,但是是非由学长你来判断。”江随的声音很平静,他缓缓道来:“我其实,从大学的时候就知道澜澜喜欢男人,但他却一直不敢告诉你。当时我问过他,他说,怕你觉得他不正常,怕你会讨厌他,不再理会他了。”钱俞清:“……”“澜澜说,你曾经给他介绍过很多女朋友,都被他婉拒了。最后你觉得他油盐不进,就再也没给他介绍了。”江随想了想,道:“其实你不知道的是,澜澜之所以这么多年没有恋爱,是因为他一直活在……活在对某个人的感情阴影里。他很爱很爱那个人,但他们最终没有在一起。他受了不小的打击,逃去了国,这一跑,就是十六年。”江随叹息着嗤笑了一声,继续道:“好在这家伙今年终于想通回了国,我寻思他已经放下了,就开始给他介绍男朋友。他一开始很不乐意,你知道他回国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么?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爱上别人,但只要远远看着那人幸福也不错……你说他傻不傻?”电话那头的钱俞清依旧不说话,似乎在很认真的听着。“你知道澜澜的性格,他不光工作较真,感情上认定了也会死磕,他就这么死磕了十六年,回了国也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