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炤一脸迷茫地看看那些手上还拿着金盘一动不动的侍人们,再回头看看桌子边坐着的天子。
方才那个威势不可侵的天子呢?
这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平易近人?
他心中懵逼归懵逼,脚还是老老实实走动到桌边,在天子最远的那张椅子上坐下。
接下来天子就开始与陆炤闲话聊天。
说着说着,聊到兴趣爱好,天子说自己喜好书画,还随手倒了杯白水,以手指蘸水在桌面上书写,唤陆炤欣赏。
陆炤凑上去一看,瞳孔紧缩。
天子问:“朕这手字,如何?”
陆炤不自觉做个吞咽的动作,嘴唇抿紧,抬眼偷摸瞧一眼天子的脸色。
天子正期待地看过来,好像真就如同一位等待友人鉴赏自己书法的普通公子一般。
陆炤略作迟疑,最终还是重重点头应下:“妙极!”
天子展颜大笑。
而后他扯下腰上汗巾,擦去桌上水渍,画下一副简单的画。
“这画作又如何?”
陆炤这回真没看懂,皱着脸瞧了半天,最后老老实实说:“没看明白。”
天子大笑。
“哈哈哈哈,你这还需要多学学啊。这琴棋书画、诗书礼仪,皆乃中原之精华所在。所谓文明,便要多读书籍,多行游历,多通人心,多晓事理。如此,方可算教化得成。”
而非蛮、夷也。
“好的好的。额、多谢陛下教诲。我回去就多学学!”
陆炤有些无语自己这九年制义务教育都完成、大学毕业出来的社畜居然被当成没文化的未开化之人了。
天子起身回到一处桌案后,让陆炤过去磨墨:“今日要处置的奏疏看着没那么多,这才有空召见。”
说着,天子看着桌案上满满两大摞奏疏露出一点隐忍。
陆炤收回视线,乖巧磨墨,丝毫不转移视线,避免看到不该看的奏疏内容。
这位陛下该不会,不喜欢“批折子”吧?偷懒,厌学,还是逃避工作的任务?
被抢了磨墨活计、只能退避至一旁的某个内侍眼中闪过几丝不愉与狠厉。
在宁静的氛围里,空气中只有奏疏纸页翻动与笔墨书写的轻微响动。
陆炤在机械的磨墨中,听着入耳的白噪音,昏昏欲睡。
忽然,一本拍在桌面上,“啪”的一声惊醒了陆炤。
“有点疲累了,”天子不知是在说陆炤,还是在说他自己,“得歇息会儿,放松下。”
于是他招手,遣人给他寻个乐子:“王安,请展昭展护卫入宫来一趟,直接去御膳房。这几日那边上禀,时不时就有偷食的出没。且让他去瞧瞧,捉了那胆大的老鼠。”
内侍王安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应喏,退出殿中。
还不等展护卫带着捉到的老鼠来回禀,外头有人禀报,礼部尚书求见。
“傅宗书,”天子丢开手上的奏疏,随手将陆炤的斗篷大帽子拉起来盖在脑袋上,才微笑道:“召。”
陆炤飞快抬眼扫视天子与下头那款款入内的大臣。
那位礼部尚书看起来步稳行端,气度疏朗,面上看上去压根瞧不出竟然是个奸臣大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