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刘正风惊叹:“他该不会真要大义灭亲,诛杀首恶吧?”
莫大师兄不以为然:“最终如何,可不好说。善者总是优柔寡断、瞻前顾后。”
“罗玄心中逐渐生出一个猜测,看看四周,身体前探,小声试探道:‘您,姓柏吗?’”
“伯伯爽朗承认:‘不错,是我。你们可是有事找我?碰上大坎需要人拉一把,就直接来找我!我这人,别的不好说,就是好管闲事!’”
“叶白立刻道:‘那我想与你的剑相处一些时日!’”
“罗玄捂脸,红着脸对柏石伯伯道:‘我们想亲眼见识柏大侠您的风姿。如果还能从您这里获得一些指点,那就更好了。’”
“柏伯伯大笑着:‘好说,好说!你们这样茁壮的少侠出世游历,有什么好奇都是应该的。’一把拿起桌上的剑塞进叶白敞开的怀抱里,又道,‘指点就要等等了。我需得先去解决另一件事。’”
“叶白说想跟着,因为跟着就可以与柏大侠的剑多相处一会儿。”
“柏大侠乐得用粗糙的大掌摁住这小子的脑袋一个劲揉,答应了两少年想要同行的请求:‘只有一点,你们要答应我。不许擅作主张,将你们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两少年自然应下。”
“柏大侠虽然如此嘱咐两少年,但他其实并不认为他们会遇到什么危险。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当查清罪魁祸首的他突然找上门,他的这位亲生弟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
“形容乖顺的弟弟一直以来都在他内心最柔软之处。他柏石此生亲情缘浅,年少失恃失怙,他独自带大年幼的弟弟,后来拜进师门没几年便送走了师父。有算命的说他命硬克亲,他便将半大的弟弟托付到好人家,自己拜别师门独行江湖数十载,行善积德,只求九泉之下的亲长能得些好,弟弟能一生安好。他此生不曾娶妻生子,一生功德都寄于弟弟身上。弟弟成了家,立了业,妻子俱全,他是何等的安慰!”
“谁承想,常年不能与之相守的弟弟,他唯一的至亲,竟然在他不知情的时候被教养坏了!”
如此命运作弄,实在令人扼腕。
柏大侠该有多么哀痛啊!
唯一的亲弟弟,此生愿景所寄托之人,竟然成了他要处理、要“大义灭亲”的对象。
叶孤鸿小声喃喃:“这他还能下得去手吗?”
“弟弟一见上门的柏石,面上的欣喜毫不作假,热情招呼每年难得来一趟的武林名宿哥哥,连声支使娘子去安排酒席佳肴,还拉来神色漠然的两个儿子,叫哥哥为这俩侄儿掌掌眼。”
“他憧憬地看着柏石:‘兄长瞧瞧你这对侄儿,我看到他们两个就想起当年的兄长与我一般。兄长一生奔波于江湖,膝下也没有个一儿半女享受天伦之乐。弟弟就想着,当年长兄待我如父待子,而今这两个侄儿也当奉伯父如奉亲父……’”
“柏石细细端详着眼前这个他曾抱在怀里、背在背上的弟弟,这个寄托了他此生最美好愿景一辈子生活安稳顺遂的弟弟,他怎么从未发觉,这个当年乖巧可人的孩童,长成了而今令人痛心疾首的恶徒呢?”
“柏石没有再寒暄什么,直截了当道明今日上门而来的目的:‘收买官吏、强占良田、欺男霸女、把持地方诉讼、买凶杀人、抢夺他人财物、抢占他人祖宅,甚至还敢冒险进犯武林,逼迫他人,偷习武学……仗着我的名头,我又算得了什么?你怎么敢?’柏石大侠的声音铿锵有力,越数这些犯下的罪孽他就越是心寒,这么多这么恶劣的罪竟然能是一个人犯下的,他对弟弟亲口说出最后判决,‘你应当赎罪了。’”
“弟弟的脸上空白了一会儿,而后便是当庭嚎啕起来,说自己知错了,不该贪心不足,求兄长看在早逝的爹娘的面子上原谅他……”
“柏石沧桑的脸上扭动着一丝动摇,却又消失无踪,道:‘我会与你一同向那些遭难人家赎罪的。’”
“弟弟面露不虞,但他哪里能够抵抗强大的兄长,只能期期艾艾应是,又回身去桌上倒了杯酒,膝行过来奉给兄长,以向兄长认罪认错。”
“柏石欣慰于弟弟的坦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于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叶白与罗玄两少年人已经被忽视很久了,但对柏石大侠的武力信任无比的他们并不觉得柏大侠的弟弟能够翻出什么风浪,两人都在吃吃喝喝。”
“叶白咽下嘴里的鲍鱼,放下干净的贝壳,转而去夹蘑菇与鲜笋:‘好久没吃到这些啦……话说赎罪是要怎么赎?’”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脆响,柏石手中的酒杯砸落在地,碎裂开来。”
“‘你、你……’柏石捂着丹田指着弟弟,满脸不可置信。”
“弟弟缓缓站起身,拍拂膝下灰尘,抬起一张冷漠的面容,与边上他那对儿子脸上的漠然如出一辙:‘化功散。听说味道不错,兄长觉得如何?’”
“他伸手一抽,拔出桌上那柄兄长的佩剑,挽了个剑花,将剑搭在兄长肩头:‘罪?何罪之有?为何要赎?兄长,弟弟一直敬仰你的武功高强、德高望重,我只是借此捞一点好处罢了,你却要问罪于我,你唯一的亲弟弟!’”
“如此变动只在瞬息之间,叶白与罗玄都已放下碗筷,手扶剑柄,但还记着先前柏石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的话,没有即刻出手。”
“弟弟并不把兄长带来的两个乳臭未干小毛头放在眼里,兄长都被他轻易压制了,还有谁能拿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