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格格党

第124章 她白了头（第2页）

蓝青蟒袍的天明牵着彦一路慢行，胡煜天一路跟随他们来到一处不起眼的房子外，一路过关斩将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天明，竟是有些害怕不敢敲门。屋子内几声孩童的啼哭声让天明愣愣出神，抬起的手还在犹豫不决要不要敲门的时候，房门已经从屋内打开，一个妇人与天明迎面碰见，抬头看见天明一身蓝青蟒袍一眼就认出他的身份，后退一步便跪地参拜，“民妇见过王爷。”

天明迅速俯身就拉起这名妇人，“夫人万万不可。”胡煜天颤抖的双手捧着一方木盒，上面盖着一面破损不堪沾满血迹的旗帜，那妇人眼神是何等的锐利，一眼便看出这一方木盒和那沾满血迹脏透了的旗帜代表了什么。眼中泪水夺眶而出，胡煜天饱含悲痛的郑重地将这一方木盒递给妇人，哭成泪人的妇人根本已经没有力气托住这个他丈夫的骨灰盒，双手搭在木盒上两腿已经没了力气，若不是天明和彦伸手搀扶她已经摔倒在地上。

此情此景天明的眼角也泛出泪水，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再次在他的脑海里重复一遍又一遍，那个顶替自己率伤兵为大军断后的男人，身影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我男人跟我说，他这次去就没有打算活着回来，他这辈子能有个媳妇和儿子就已经足够了。”妇人强压哭腔说道，她早在他从牧州将军府内偷出那面战旗悄悄南下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了他男人不是在骗他的，就算好不容易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看到自己丈夫那冷冰冰的骨灰盒，她还是没有办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黄标的身上一直都有隐伤，天明也是现在从这个妇人口中才知道的，他在某一日里训练的时候重重的摔下落下了病根，因为自己总觉得丢人所以从来不曾提起也不愿意去看郎中，这也是为什么他南下之前就已经料到自己可能没办法活着回去的原因。

得知这些事情的天明也难以压抑自己的悲痛，泪珠止不住的往下滴，一旁的彦早已哭红了眼眶，一手紧紧捂住了嘴。妇人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让天明和彦的情绪再次接近崩溃，“王爷，黄标他在战场上是否真的像他跟我说的那样英勇。”天明一时语塞，他满脑子安慰的话语在此刻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他的目光从不可思议变得坚定，肯定的回答了妇人，“黄将军勇武过人勇冠三军，乃凌霄军之楷模！”

妇人擦拭掉眼角边的泪水，小心翼翼的从胡煜天的手中接过骨灰盒，回头看向屋子角落里的小床，孩童停止了啼哭就静静的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好像是感应到他父亲回来了，“他会成为孩子的骄傲和榜样的，只是他看不到了。”妇人轻轻的用脸贴在骨灰盒上，泪水还是忍不住的打湿了那破败的旗帜。

她与黄标二人相识在这牧州，不像书上男女那般认识的轰轰烈烈坠入爱河，黄标喜欢她的贤惠持家，她看重黄标的赤胆忠心英雄气概，两人一见钟情，只可惜如今天人永隔，天明想要开口安慰却又张不开这个嘴。“启禀王爷，我男人他没有文化又走的急，孩子的名字都还没取好，民妇恳请王爷为孩子取个名字。”她还想跪拜但被天明识破拉住，“夫人万万不可跪！”

“夫人觉得岳昂如何？黄岳昂。”妇人抱起那骨灰盒，温柔的说道：“你就安心去吧，我会好好的抚养岳昂长大的，让咱的儿子也成为栋梁成为英雄。”

天明眨眼挤掉眼角含着的泪珠，用手拂去彦脸上的泪水，极力克制自己情绪的说道：“凌霄王府竣工之日，妇人就带着岳昂去王府住下吧，那更清净舒适一些。”黄标生前用自己几乎全部的家当在牧州将军府的附近买了这间宅子，这周围人来人往的大人和孩子都没办法得到很好的休息环境，还有就是天明怕整日住在这里母子二人会睹物思人一直生活在阴影中，那不利于岳昂的成长。

“民妇谢王爷好意，不过这是我和岳昂的家，我想在这好好的抚养岳昂长大成人。”

天明还想要张嘴说什么，那妇人开口打断道：“民妇要为孩子喂奶了，我就不留您了，王爷请回吧。”随后施了一个万福，天明也只好不在劝解什么，后退一步轻轻把门带上。身披蟒袍的堂堂凌霄王，就这样站在一处宅子门口愣神，久久不能回神。

“告诉吴峰，多调一些人过来暗中保护，有什么需要直接让他上报王府，无一不准。”

他回神过来就带着彦和胡煜天接着在大街上走，尽管今天他遭受了很大的打击，但是他还有他的事情要去完成，让凌霄仅仅三州之地却可以拦下元苍草莽南侵的大事，一件足以改变凌霄三州的大事。

凌霄三州已经尽在掌握全部都在天明的控制之下，从帝权的陵州、牧州、新洲变成了他唐天明的陵州牧州新洲。凌霄三州皆在帝权最西北直面元苍，地理位置的凶险程度可想而知，一旦元苍举兵南下凌霄三州将无一日安宁。所有人都知道元苍大军南侵是迟早的事情，草原上出了一个天骄统一了所有部族，一旦元苍将所有部落的势力全部消化归为己用，那时候便是大军南下之时。帝权北面有连绵的山川作为依靠，草原部落又以骑兵占多数，翻越山川伤时伤兵工程浩大，所以南下途径只有凌霄三州这么一个方法，这也就奠定了凌霄和元苍双方注定不死不休的局面。

天明和一众唐家将领做过好几次探讨，军队战力以目前几场交锋来说，天明封王后首次调动边军深入大漠就取得了不错的战果，天狼军白狼军都以极其小得代价就全歼了三支元苍的万人骑军，凌霜龙骑更是如入无人之境。但是即便如此天明也从不敢大意，依旧约束手下将领要将元苍的实力给予最客观的评价，甚至将元苍假想成最强大的敌人，以此来评估双方力量的悬殊。只是天明和唐家将领们还是一致认为，凌霄边军即便面对真正的元苍主力骑军也能做到以一敌二甚至以一敌三，这其中并不包括天明的亲军凌霜龙骑军。

战力上不落下风，但是兵力上那就完全处于极大的劣势之中。凌霄毕竟只占三州之地，不过区区百万户人口，兵力的数量终究是有极限的。而元苍就不同了，整合了草原上所有的部落，本就是马背上的民族天生的战士，元苍上马可战的兵力很有可能有百万，这对凌霄来说便是天文数字。

天明想出一个办法用以弥补兵力上的差据，要在短期内快速募兵并且还不会明显的降低凌霄边军的战力，天明要在凌霄进行自己的改革。

凌霄三州土地贫瘠，又与草原接壤，所以民风远比靠近帝都的地方来的彪悍。常年都与游牧民族水火不容，所以凌霄也算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人。凌霄人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这里，不管有没有凌霄有没有帝权，他们的家都在这里，元苍若是真的铁骑南下他们也是无路可退，只能与元苍军死战到底，所以这就是天明看重的东西，也是他能有信心守下凌霄的原因。

年满十六便可报名从军，凡是报名者，无论是否通过选拔，皆可领首月军饷，凡是通过选拔者，额外获得凌霄兵籍，随军时，每月由王府额外支付补助亲自发放到兵属家中，斩敌建功者，王府额外将领到个人。这几条消息一出，即刻就引起了凌霄三州所有百姓的注意，只是大部分人都当作吹牛来看。

天明让胡煜天在牧州将军府外设立了一个巨大的报名处，尽管很多人都不愿意相信，但是也都会来凑凑热闹。天明和彦就静静的坐在一张椅子上，边上还放了好几只厚重的铁箱，胡煜天则是与几名牧州兵坐在前面为报名从军的人登记。

人群中一个汉子一路挤到最前面，满身的血腥味和汗味，让身边的人都不禁捂住了鼻子。“赏银那些的说的是真的吗？”胡煜天可不允许有人胆敢藐视公子的权威，凌霄王在此却如此无礼，想要出声喝止大汉这种僭越的行为，谁知天明率先开口拦住了胡煜天，“你今年多少岁了，是否有从军的念头？若是有，那便是真的，若没有，那便是假的。”

“俺今年二十六了，习惯了杀猪宰羊又长得老，空有一身力气也找不到媳妇，那还不如从军杀几个蛮子攒点老婆本。”真的很难看出这个壮汉才二十六岁，天明第一眼以为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他朝大汉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登记，大汉也是将信将疑的上前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年龄以及家庭住址，“何兵，好名字啊。”腿边的那支厚重铁箱被天明一脚踹开，满满一大箱子都是银子，天明从里面拿出了一锭银子随手就丢给了那个叫何兵的大汉。“本王说到做到，三日后会有人通知你选拔地点。”何兵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周围所有围观的人都很惊讶，这竟然是真的，便越来越多的符合条件的人开始尝试上去登记，无一例外的每人都拿到了那一锭赏银。

很快天明脚边几支厚重铁箱的赏银都已经发完只剩下空空的几个箱子，不少还在犹豫的人看见箱子空了正向要走，谁知王府内又有几个兵卒抬出几支铁箱，天明一脚踢开，满满的白花花的银两摆在所有人的面前，“还有想要报名的，继续。”

此举是天明用来在凌霄竖立威严和诚信的，就是想要让凌霄的所有人知道，他凌霄王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天明对这件事情其实并不抱有很高的期待，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因为银两而卖命的，现在名册上报名的这些人中，可能会有一半的人都是浑水摸鱼只想要骗点报名给的赏银。天明真正想要他们知道的是，他们才是凌霄真正的主人，这是他们的家，是他们应该流血死人的地方，他们只要肯卖命，钱一定不会少给他们。

“本王此举就是想要告诉你们，这是你们的家！誓死保卫你们的家园是你们应尽的义务！但本王可以向你们保证，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从军的，只要你敢拿起刀来杀敌，本王就敢满足你想要的一切！”天明让几个士卒又搬来来几箱的银两就摆在主街上，一支一支箱子的打开，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凌霄王一脚将箱子踹倒，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倾泻而出散落一地，“想要钱，想要地位，想要美人，想要家人过上好日子的，是爷们就拿起地上的银子报名从军，本王在关外等你们！”

牧州兵放开警戒，所有的男人都蜂拥而上抢散落一地的银子，一个接一个的要去报名，连一开始还在观望的人都不再犹豫的报出自己的名字。

目的达到的天明牵起彦的手，对胡煜天比了一个大拇指随后就淡出人群。遭逢变故他答应彦的事情注定是没有办法兑现了，果不其然的徐泽和凌霜龙骑军都被闫明派出的骑军拦下以各种理由阻拦北上。“对不起，我要食言了。”他已经不敢再看彦的眼睛了，一直在躲避彦看向他的目光。“你是一个要做大事的人，是被委以重任的异姓王，你要守护好凌霄这一方百姓不受元苍蛮子铁蹄之祸。”彦紧紧抱住天明，轻声安慰道：“少年应许凌云志，当骑骏马踏平川，等你击溃来犯之敌踏平草原，我芸彦一定等你！等你来梅洛娶我。”最后两句话彦几乎是带着哭腔饱含热泪说的，她自始自终都没有怪过天明任何事情，皇命难违他如今身居高位更是如此，而且他还有自己的抱负，彦她只恨现在这个时候她身为梅洛的公主却没有办法为他帮上一点点的忙。

彦从文娴公主那里得知，天明只要同意这次联姻，闫明愿意加大力度支援西北，各地赋税和漕运都会有部分进入凌霄，大大减轻凌霄王府的支出和凌霄三州的粮草短缺的问题。天明给她分析过未来凌霄的处境，将凌霄比作一座城池那不日后这座城将会是一座孤城，不会有援兵不会有支持，在闫明的教化下整个帝权都会对凌霄三州之地深恶痛绝，因为天明自起兵之日起就在百姓那边名声扫地了。并且闫明册封二皇子三皇子为西陵王和秦川王，就是想要堵住天明的后路，逼迫凌霄军一步不退的与北蛮子死磕到底。只要元苍蛮子一旦举兵南下，凌霄边军与元苍蛮子鱼死网破，再由闫明亲自领军又或者西陵王和秦川王率军封住西北门户，将经历大战的元苍拦在凌霄三州之地，两败俱伤的元仓蛮子和凌霄军都不会是养精蓄锐多时的帝权军的对手，击溃凌霄边军残部，追击失去战力的元苍蛮子，闫明便可轻松破除凌霄藩镇和元苍王朝。

她身为梅洛公主却不能有任何实质性的支持，这种无力感才是她现在哭泣的原因，她还没告诉天明文娴公主说的这件事情，生怕他因为自己而不领这个情，但是她知道如今的凌霄需要一个帝权皇室背景的王妃，来缓解之后除凌霄三州之地外百姓的偏见和换取帝权皇室对凌霄的支持，比起她现在一时的委屈和难过，她更希望心爱之人能好好的活下去。

彦强装淡定，嘴角挤出生硬的笑容，她没有开口讲话，或许是害怕一旦张嘴眼泪也会从眼角滑落下来吧。“我会活着去梅洛娶你。”天明终于鼓起勇气与彦对视，一脸认真坚毅的表情一下就逗笑了强颜欢笑的彦。从关外返身的徐泽此时出现在了天明的周围，他向天明和彦都点头示意，天明依依不舍的放开彦，“对不起。”

彦没有回答这句，而是自说自话的说道：“不用送啦，本公主的天使卫可以安全的护送我回梅洛的。”天明却坚决道：“多些兵马保护你更安全些。”彦一把拽住天明的衣袖不停的拉扯撒娇，“二十里，二十里之后我便让徐大哥带他们返回驻地，这总可以了吧。”彦也妥协了，依依不舍的登上马车，含情脉脉的看了天明一眼就让车夫驾车出发了，她怕多看两眼真的不舍得走了。

天明回头不敢看马车离去的方向，他向徐泽施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的徐泽迅速带着凌霜龙骑军便出发了，跟在天使卫的后头所有斥候全部撒出去，确保万无一失。

不知走了多久，徐泽因为已经率军临近梅洛边境，所以适当的与天使卫和彦所乘的那辆马车拉开一段距离，即将进入关口之时，那架马车却停了下来，上面下来的人却让徐泽和一路随行在天使卫中的于禾都大为震惊。她向徐泽挥手致意，随后又登上马车驶入关内。

徐泽书信一封命人百里加急的送往天明的手上。

“悲伤过度，公主一夜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