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安叹口气:“刘队长,刚才小郭在外边闹,你听见了吗?大家都信任你,都觉得这是在开玩笑!”
刘队长话说得坦然,但眼睛却不敢看他们,他手交握着,盯着桌面道:“有时候我也不敢相信!可我确实做了,我违背了我入警队时的誓言,坐在这里也是罪有应得。”
黎旭轻咳一声,按照惯例问:“姓名?”
“刘昌!”
“年龄?”
“四十二。”
“职业?”
刘队长长叹一声:“豫东市公安局治安大队大队长。”
他说完眼神都黯淡下来,“对不起,给咱市局丢脸了!”
顾平安突然心里揪得慌,不是同情,只是揪心,不管什么原因,刘队长没守住底线是事实,没什么好辩解的。
只是看他这样子,并不像是贪图享乐,被犯罪分子腐蚀的腐败分子,他还知道廉耻,知道自己做得不对,看来应该有隐情。
确定身份后,黎旭又问:“昨晚你有没有去过溪平路23号204室。”
“去了!我昨天一直在那儿跟姚丰喝酒,后来有人打电话给姚丰,说小顾去KTV查,恐怕瞒不住了,姚丰就让我赶紧去处理。”
刘队长叹口气,看了眼顾平安:“我对小顾同志十分了解,几次大案她都没出什么纰漏,很厉害。我担心要是去了,会引起她怀疑,再说我就算去了,又该怎么拦呢?景辉KTV里问题太多,卖|淫的,贩毒的,一查都是大事。我跟姚丰说瞒不住了,让他赶紧跑,他却威胁我,说我不帮他遮掩过去,他就曝光我强|奸并杀害受害人的事。我一生气干脆就把姚丰杀了!然后收走了酒瓶和我用过的酒杯,又擦掉了指纹和脚印,穿上他的鞋子倒退着出了房间,走到外边泥地上才换了鞋。”
黎旭眉头紧锁,他猜到刘队长可能有把柄落在了姚丰一伙手里,可没想到这么严重。
顾平安也听愣了:“强|奸杀害受害人?什么案子的受害人?”
“卖|淫案!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不是大队长。其实我也没强|奸她,是她装可怜勾引我,之后又勒索我,我为了解决这事,不小心误杀了她,从此留下了把柄。”
刘队长说完看看对面的两位,又苦笑起来:“你们大概不会信吧,我要跟你们互换,肯定也不会信,因为犯罪分子总爱把责任都推到受害人身上,可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不等顾平安跟黎旭回答,又是一声长叹:“办这案子时那女的还在哺乳期,她给我看孩子的满月照,哭着求情,我就说不用带回局里了,处分一下,写个保证书就行。这也是符合规定的,哺乳期的妇女不能收监。可她特别热情,非要跑来市局找我,还打听我家在哪儿。我不想也不能跟这种妇女扯上关系,就让人打发了她,结果她又在我回家路上等着我。她说她孩子病了,发高烧,她不知道该找谁,我说赶紧送医院啊,她说没钱,我听得来气,觉得她脑子可能有问题,没钱就赶紧去借,万一我不走那条路,或是当天不回家,她要怎么办?”
顾平安皱眉:“你不会跟她回家了吧!”
刘队长看她一眼:“要是你和黎旭是不是就发现不对劲了?我确实太蠢了,可我家也有孩子,小孩子发烧一个不小心会烧傻烧聋的,我不敢耽搁,赶紧跟着她过去看看,结果孩子没事,正睡得香,桌上放着酒和几道下酒菜,她说有天看见我下班去饭馆一个人喝闷酒,知道我在家里过得不舒心,就想叫我出来松快松快。那阵子我跟我妻子闹了点别扭,下班确实喜欢喝点闷酒,可我绝对不可能背叛我妻子,我推开她就想走,她用力扯下我半个袖子,还扯了自己的衣服,说我要走的话就去局里告我强|奸,她说她不求名分不求钱,就是要个安全感。”
顾平安皱眉看着他,一时无法判断他是不是在撒谎。
以前有数据调查,做过特殊服务行业的,不管男女,大部分人在年轻时很难从良,被人包养找长期饭票的可能性更大。
也许这女人也是这种情况,也或许刘队长为了给自己留下些许体面,在诬蔑受害人。
刘队长不用别人问,自己就说起来,“我当时真气坏了,好心好意帮她,甚至她去市局找我,我还让同事出去给了她二十块钱。那时候二十块钱可真不少,起码够她跟孩子两个月花销了,居然还来讹我。”
他想起当时的事,还是十分气愤。
黎旭道:“也许就是因为这二十块钱,让她觉得你有钱还心软,才想赖上你。”
刘队长叹口气:“我觉得好心没好报,手上也不客气,想把她推倒,赶紧走,哪想到失手把她推在了炉子上,撞得头破血流,当时就没气了!”
顾平安问:“你确定当时就没气了?没送医院抢救?”
“确实没气了,我自己抢救无效,还抱着一丝希望想带她去医院,结果刚要出门,就碰见了姚丰!那时候他还没开KTV,就是个混子,因为打架斗殴,他进过几次局子,我对他有印象,他也认识我。他说人都死了,送什么送,当时正严打呢,我又是警察,到时候肯定是死刑,我就被他吓到了。”
刘队长痛苦地挠着头:“我有老婆孩子,哪怕舍了命,也舍不下他们啊。”
顾平安想说什么又忍住,做为警察,刘队长的选择从头到尾都太不专业了,可警察也是人,也会心软,也有害怕的时候,也会判断失误,再说现在指责还有什么用,他犯下了大错。
“姚丰为什么会去那里,他认识讹你的女人吗?”
“他好像是那女人的常客,他见成功吓到我了,就说他会替我保密,但以后抓到他的时候要记得松松手!”
黎旭无奈叹气:“刘队长,你是警察,你该相信警方啊,有拉扯的痕迹,你有抢救并送医的记录,最多就是误杀。”
顾平安也道:“真如你所说,你当时报警说明意外是最佳选择。”
“误杀?”
刘队长摇头叹息:“那时候你们两个应该都在学校吧,公审大会没去看过?流氓罪都有被枪毙的,什么叫严打,你们怕是不懂吧。我一个警察跑去卖|淫|女家,还失手把人打死了,我到哪儿也说不清啊,肯定是死刑。我死就死了,这名声臭了,我老婆孩子还怎么活?”
如果刘队长的遭遇是真的,那是挺倒霉的,但顾平安还是存疑,“不对啊,通话记录显示,花衬衫小毛用KTV座机打给姚丰,姚丰又用他的大哥大打给另外两个号码,他当时通知了两个人,你是其中一个,另一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