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显寺?这不是和壁画上那‘佛现之地’非常接近吗?”一听到从老人嘴里蹦出的这个名字,我的心里一阵激动,但却要装作不露声色的样子,以免被老人看出我们的目的。我又偷眼看了看蔡从章、叶真和曾晓娇,他们明显也激动万分,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情绪,但眼中闪烁的光和零星的火光交相辉映。不过,自从他们看到我用姓氏和爷爷解了生死之围后,即便如叶真那般多话之人,也立刻都非常默契地闭上了嘴,不发一语,静静地退到了我的身后。叶真还朝我挤挤眼,示意我应该和镇长进一步拉近距离。我的身份立马从跟随小弟变成了带头大哥。“镇长,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呢?”我谦卑地问道。“我姓谭,是这昙花小镇的镇长,也是谭家的族长,这里大部分人都姓谭。我们远离尘世居住在这与世隔绝山沟里,避世的同时,也侥幸避祸,因此安居乐业、繁衍生息了上千年。据族谱记载,谭家早在隋朝就因躲避乱世隐居于此,而在唐代之前,这里还叫做谭家沟。”老人凝望着山沟里依山而建、鳞次栉比徐徐亮起灯火的平房,满足而又欣慰地缓缓说道。“隋朝……这历史够悠久的。”叶真终于还是忍不住搭了一句话,语意亢奋。老人只是漠然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话。“哎哟,你……”叶真突然惊呼一声,扭头愤恨地看向曾晓娇,立刻又觉得自己这样十分失礼,便立即用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另一只手揉了揉腿窝。虽然我没看见是怎么回事,但猜也能猜到曾晓娇肯定对他的多话狠踹了一脚。“谭族长,那为什么现在叫昙花镇了呢?”我看见蔡从章朝着我使了个眼色,想了想,便问道。我瞥见蔡从章赞许地点了点头。“到了唐朝初年,这里因为一个突然的变故……”老人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似在回忆往事,不过很快又说道,“其实,应该算一个祥瑞吧,才改的名。”“祥瑞!?那就对了!”我在心里暗暗想道,“佛祖在山谷缥缈的云间现出真身,这对古人来说,绝对是上天的恩眷和满天神佛的庇佑,这就是壁画上隐约可见的‘佛现之地’吧,看来,我们找对了!”“镇长,这祥瑞不祥啊。我记得《昙花异志》上记载,自从出现了这所谓的祥瑞,镇上便出现了瘟疫,死者百人,昙花镇差点因为这个而不复存在。所以有些老人说,佛祖现身,并非因为庇佑,而是为了献祭。”那位中年人接口道,面色有些凝重。老人笑道:“那是因为神谕初显,众人都茫然不知所措,所以佛祖震怒,才降罪于镇里的人。但自从老族长在某天夜里被佛祖托梦顿悟这佛现之因果后,便立即出山请来能工巧匠修筑了一座寺庙,恭请佛祖归位。说来也怪,自从这寺庙修好、供奉上大日如来以后,镇里的山坡上突然长出了成片从未见过的草。经镇里的医生辨认,这是苍术草,它的根茎可入药,有除恶气、祛瘟疫的功效。大家喜出望外,采收苍术煎汤服用后,瘟疫果然很快便奇迹般地消失了。大家惊呼‘佛祖显灵了’,纷纷赶到寺庙,叩谢佛祖的庇佑。佛祖灵光一现,虽稍纵即逝,但如昙花般绚烂美丽,还为镇里驱除了邪症瘟疫,所以大家就决定将这寺庙命名为‘佛显寺’,把谭家沟改名为昙花镇。从此,这佛显寺便在昙花镇人的心里有如圣地一般的存在,而这佛显寺也保佑着昙花镇平安顺遂地度过了千年的时光。”我感叹道:“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渊源。”“走吧,这天寒地冻的,我们就别在这儿站着了,跟我回镇里去。”老人说完,他身旁的年轻人立刻扶着他的手臂,转身朝前走去。我和蔡从章他们跟在老人的身后,中年人则举着火把走在最后面。我们顺着一条古老的石板路朝前走去,路两旁都是低矮的平房,几乎都是木质结构,上覆青瓦,看起来十分古朴老旧,保持了古时的建筑风格和原貌。整条老街没有路灯,每间屋的窗棂上,此时都透射出了微弱的光,淡淡地撒在青石板路上,显得神秘而幽静。虽然只能看到这些低矮平房的大致轮廓,根本无法看清建筑细节,但我的心里仍为之怦然一动。“想不到这些民居竟然都是木质结构……不会是唐朝传下来的吧。”我兴奋地想道。走在我身侧的蔡从章也在不停地四处张望,微弱的灯光把他的脸颊映照得颇有几分红润。可能是由于和我有着同样的激动吧。走在前面的老人不知是不是觉察到了我们此时的心思,突然缓缓开了口:“这沟里一日,山外千年,所以这里依然保持着上百年的传统和风貌。不论是建筑还是人,可能早就远远落后于整个时代了,但我们……一点儿都不在乎。幸福从来都不足为外人所道,在于自己的内心和感悟。只要心中安定,日子就过得逍遥自在。”老人的这句话对蔡从章的触动很大,他听得很认真,然后默默地低头不语,但神情非常凝重。穿过一个十字路口,老人把我们带到一所宅院面前,便停下了脚步。走在最后面的中年人连忙上前几步,迈上三级台阶,轻轻敲了几下院门。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看上去有四十岁左右光景的中年妇女把门打开了一道缝。她一看到中年人的脸,笑着问道:“听说来了外乡人?我都想去看看热闹!”“你的心愿马上就能实现,他们已经来了。”老人笑着朗声说道。“父亲!”女人听到老人的声音,连忙把门打开,走了出来。她见老人身旁还有我们四个人,立马垂下头,不敢抬眼看我们。“女儿,这位是大恩人的孙子,快来见过。”老人笑道。那位中年妇女闻言,立刻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我一下,这才慌忙走下台阶,在我面前道了个万福。“这……连礼仪都遵从唐制吗?这如此特殊的见面礼,我该如何应对?是跪下磕头,还是躬身作揖?”我心里颇有些茫然无措。“这位大嫂,你太客气了,不必如此多礼。”我连忙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这时,我看到本笑脸盈盈的中年人和老人突然脸色一变,中年人的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