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把这位十巳将军送到门口,此将军下了石阶,花府的门便关上了。叶晨踉踉跄跄离开,脚下亦虚亦实,心里全无方向,哪条道顺眼,就走哪条。
漫无目的的走去,叶晨时而傻笑,时而懊悔,或放歌而行,或自怨自艾。花嵘月在酒桌上的出现,让叶晨的酒盏难以自持,深一口浅一口,不知不觉连是醉是醒都无从分辨。抛开花嵘月不说,叶晨是真的思念虞卿兰和虞婷。偌大的中霄城,无边的孤独始终侵袭着叶晨,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威力,叶晨甚至怀念起,与贺亦君在弘远城一起度过的那段时光。叶晨毕竟有一副天生洒脱的性格,走着走着,一路唱歌竟然不再停下,一曲接一曲,好一个快意回首、抚心莫停。
不论情感上得了什么样的便宜或者打击,这顿酒,叶晨喝的十分值当。当年在天龙山,叶晨用翼伞与花嵘月从九鼎峰逃生,于群山中相依为命半月有余,并不是什么运气好,而是花家老爹不为人察觉的在旁观察了三日。叶晨当时若有什么不轨之举,定被花九畹就地正法,外加挫骨扬灰。这事反正已经过去了,叶晨后怕也没用。叶晨现在怕的,是自己管不住嘴,要是一不小心把花九畹的事儿泄露出去了,那可死得比得罪了虞昊还恐怖。
赵翯的死鬼老爹赵炎,的确是离生门干掉的。景冲本以为简国在离生门安插下了杨青这样级别的细作,离生门乃至整个离国,都没有办法在非正规博弈中取得优势。但景冲还是大意了,简国朝廷一次错误的决策,几乎毁掉了整个苦心经营的奸细团队,花嵘月的母亲也因为朝廷的这次失误,而付出了性命的代价。而赵氏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忠良们的死活,花家与赵氏之间便多了一笔看不见的血债。
花九畹经过长期的思想斗争,似乎也已拆解了自己的心结,偏偏赵氏不肯善罢甘休,竟然让景冲策划一个圈套,借离国的力量除掉花九畹。景冲与花福临交厚,于所谓的忠义间,最终选择了良心,而照拂了花家。
花九畹得知赵炎要除掉自己的计划之后,新仇旧恨俱上心头。更将计就计,利用离生门的力量,毒死了赵炎。在用间战线上常胜不败的简国,因为一时的大意,便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赵炎的突然驾崩,打乱了景冲的制衡扩张计划,同时也揭开了简国长期动荡的序幕。
花九畹对国家的忠义之心,并没有因为赵炎而改变,相反,花九畹变的更加坚决。虞涛在彖国的失败,让离生门注意到彖国的存在,这个存在包括了虞昊、虞月华、鬼悟明,以及叶晨和魏翔等人。也就是那时,花九畹如此真切的听到了“民贵君轻”的声音。别的先不说,在花九畹的认知中,自己到离生门卧底这件事,本身就是“君权至上”的产物。民贵君轻的世界,自己就不用去当什么卧底,朝廷失误与否,也不会让花嵘月的母亲枉死。不管多么不切实际,花九畹恳切的希望可以自己看一看,那个民贵君轻的世界。花家经历的种种悲剧已然过去,但天下黎民还没有经历的悲剧,可以避免的,就应该努力不让其发生。
从那时起,花九畹对自己行为是非的判断,提升到了人民利益的层面。如果离生门没有失掉原来的本心,何云峰的那一套,花九畹是十分认同的。而何云峰在金汤镇的陨落,花与何之间,早已心照不宣。
叶晨心中的另一个疑问,也找到了答案。赵炎的死,是花九畹的复仇,也是花九畹蛰伏多年后,向君权发起的第一次挑战。花九畹的古怪,有时可以与叶崇一拼,但叶崇比不了的,就是花九畹的单纯。花九畹借离生门之手除掉赵炎之后,对赵氏也不再敌视。赵扩的命运,本来不应该断送在九鼎峰。赵扩归国登位之后,借以清除胡忠贤逆党的机会,对景冲及其派阀也大肆打击,甚至产生了要除掉景冲的决策。九鼎峰会盟那日,简国内外的多支力量都有自己的盘算。在天龙山和中霄之间伏击景冲的那支队伍,就是赵扩安排的。赵扩丧命于九鼎峰,确实是离生门所为,其中同样包括景冲的默许,甚至说成暗中配合也不过分。
景冲是简国第一权臣不假,但景冲并没有谋逆之心,这一点不单是叶晨所感,花九畹也有同样的观点。对于景冲行事的争议,花九畹的评论是“忠勇两全,空累虚名。”叶晨对于这个评论肯定是认可的,至少到目前为止,在花九畹面前,叶晨还不够资格去评论景冲。或许正是由于景冲对“政烈”之名的执着,让其漠视了君臣间的红线,每每逾越,更让赵氏深刻感受到无处不在的威胁和厌恶,最终只能用水火不容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乘着酒兴,叶晨在街头巷尾晃晃悠悠,如横行之蟹,有些肆无忌惮。除了行为上狂放的表现,叶晨心中也大胆的揣测着景冲以及简国的错乱复杂。比起这些,思念自己的家人,只觉无限美好。叶晨今晚特别想念家人,或许是受了九畹对妻子思念的影响,抑或许,是对接近真相的速度和时机,产生了不适应。
叶晨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今天这次旷工已不可挽回,朝廷大殿之上,少了一个十巳,丝毫也影响不到什么。前日尤良传来的密旨,叶晨知道,赵翯的耐心和自己的时间,都不多了。只要完成了赵翯安排的任务,叶晨就能自己决定在什么时候恢复自己的真实身份,还能掌管简国的兵权。简国兵权在手,便有了与虞昊谈判的筹码,虞卿兰和虞婷的安全便不再是问题。一切看起来是那么诱人,但叶晨依旧有自己的想法。
择日不如撞日,叶晨思量已毕,吃过中饭之后,打整精神信步出宅。景冲在午饭过后,通常会小酣一会,时间不长,但那个时间,最好不要打扰。时间充裕,叶晨一路游荡过去,有几分大姑娘逛街的风采,不同的是叶晨把柴米油盐的店也逛了一遍。
景府的门客众多,许多有机会出人头地的,无论在外如何风生水起,回来拜望阁老,或者时常出入景府效犬马之劳的,也不在少数。像十巳这种面具人,也就一两个,昔日与府中上下都相处得融洽,朋友怎会为难朋友。再者,十巳今日走得是正门,而不是去门客西院的侧门,此时阁老午睡已起,乃是议事的当口。叶晨与门口统领寒暄几句,大有他日联袂青云之情,不一会儿,叶晨自入景府。
一路见了仆役打听而去,景冲正在书房。叶晨拜入,口称破冉之策,景冲颇有些欣喜,命坐,更上了好茶。有些时间没到景府拜望,叶晨也很殷勤,主动遣退了仆役,亲自为斟茶递水,就连剥水果和研墨也显得十分在行。
叶晨提出的破冉之策,其实也没多少新意,尽管如此,景冲还是耐心的听取了叶晨的汇报。半个时辰转眼即过,叶晨觉得书斋憋闷,便邀景冲往园中走走。蜻蜓飞舞,鸣蝉几处,景府的亭台水榭,于此炎夏,别有一番景致和凉爽之意。
远处一队护院的兵士迎面走来,纷纷向景冲行礼。叶晨叫住那名伍长,求以一事。叶晨让那伍长脱去帽盔和甲胄,这大夏天的,那玩意儿穿在身上确实遭罪。景冲在侧,那伍长被叶晨搞得莫名其妙,依言卸了轻甲。叶晨以手,指池中假山,众人顺其所指而望。
就在此时,叶晨绕到伍长身后,双掌齐出,将那名伍长打入池中,溅起老高的水花。见有人落水,众兵士纷纷施救,叶晨是吃瓜不嫌事大,旁边捡几块砖石,向景冲展示了不错的大型暗器抛投手法,抛击水面荷叶,每击必中。
有人落水,恰逢景冲又在旁边,这片园子的明哨暗哨都围了过来。那伍长被弟兄们拖上岸来,呛了几口水,尤自咳嗽不已,眼中满是愤怒。不管十巳为何偷袭自己,梁子算是结下了。
便在此时,一人跃向叶晨,掌风所至,叶晨伸手化开,侧身避过。对方接着几式擒拿都被叶晨闪开。接着又进了几招,都是重手,普通人若是挨一下,也得回家躺一趟。那人徒手相攻不见奏效,转身向从人处抽了柄朴刀,正要进招,被景冲叫住。
“何事!”
那人朴刀垂下,双拳一抱,向景冲到:“启禀阁老,府中进了刺客,请阁老暂避。”叶晨此时仔细认了认,此人乃是投效景府多年的好手,唤作陶渡,据说武艺尤在沐世之上,叶晨以十巳的身份攀缘结交过两次,人家都没给面子。
陶渡禀完,景冲不语,陶渡又向景冲耳边低语几句。叶晨开口到:“让陶大统领见笑了,没有刺客,在下只是想给阁老提个醒,有人想对简国不利。”
景冲“哦”了一声,好像并不太在意刺客的事。叶晨接到:“在下绝非危言耸听,但又恐空口无凭,难以取信,于是出此下策,请阁老明鉴。”
陶渡到:“刺客当然是有的,你若识相,便把同党和幕后之人招了,也少吃些苦头。”言下之意,已断定十巳便是刺客。
叶晨到:“好吧好吧,若是不想招,我今天便不来了,不过,只能向阁老一人言说。”
陶渡冷笑一声到:“行刺不成,此时事败,还在梦中,就这点心思,还学人做刺客,真是贻笑大方。”陶渡才把话说完,今日门口当值的统领已被人倒缚双手押了过来。
叶晨本想给陶渡留点面子,怎奈对方越说越不客气,于是到:“在下若是刺客,今日已然得手三次,此时陶先生估计已因护主不周,而羞愤自尽了吧。”
一路见了仆役打听而去,景冲正在书房。叶晨拜入,口称破冉之策,景冲颇有些欣喜,命坐,更上了好茶。有些时间没到景府拜望,叶晨也很殷勤,主动遣退了仆役,亲自为斟茶递水,就连剥水果和研墨也显得十分在行。
叶晨提出的破冉之策,其实也没多少新意,尽管如此,景冲还是耐心的听取了叶晨的汇报。半个时辰转眼即过,叶晨觉得书斋憋闷,便邀景冲往园中走走。蜻蜓飞舞,鸣蝉几处,景府的亭台水榭,于此炎夏,别有一番景致和凉爽之意。
远处一队护院的兵士迎面走来,纷纷向景冲行礼。叶晨叫住那名伍长,求以一事。叶晨让那伍长脱去帽盔和甲胄,这大夏天的,那玩意儿穿在身上确实遭罪。景冲在侧,那伍长被叶晨搞得莫名其妙,依言卸了轻甲。叶晨以手,指池中假山,众人顺其所指而望。
就在此时,叶晨绕到伍长身后,双掌齐出,将那名伍长打入池中,溅起老高的水花。见有人落水,众兵士纷纷施救,叶晨是吃瓜不嫌事大,旁边捡几块砖石,向景冲展示了不错的大型暗器抛投手法,抛击水面荷叶,每击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