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的大舅母啊,不要为她伤心啊,姜焕然和盛明楼都是不错的人,他们能一起走下去的,纵然她还从没见过这位嫂嫂,但既然姜焕然能与她白相携,定是可以的。
她二人相拥而泣,弄得姜氏在旁有些郁闷,总觉得她二人好似在说什
么东西她不明白似的。
她道:“好了,你二人别哭了,大喜事怎么都要哭嘛。昭昭你快来看,
大舅母给带了好多衣裹来,都是新制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展开衣裹给陀陀看。
晖宁和盛氏这才放开,透过明窗透进来的朦胧光辉,落在色泽柔和的罗汉床上,陀宁看到罗汉床上果真放着七八件衣裳,是之前大舅母就说了要做给她的,她一件件仔细地看,果然都是极好的料子,是她喜欢的花样,而且都做得很厚实,最怕冷的地方,腰、脖颈都是加厚了做的。大舅母也记得她怕冷。昭宁也红了眼眶,却是感慨于大舅母对自己的用心。
哪怕做不了儿媳,大舅母心里伤心着,还是将这些衣裳都做好了送过来。这样的情谊,她永远也不会忘。
以后若是能报答,若是能助大舅母家,她定会去做。
她知道镇国公家虽然帮助二舅洗清了罪名,让姜家免遮于难,可是大舅舅的军功和官职被蒋佘盛已经论定了,朝廷已经论定的东西,除非是有通天的手段,否则决是回不来的。可是她不甘心,凭什么舅舅辛苦博来的军功要被人抢走,就算不是抢回来,也要让蒋余盛受到报应才好!
正好此时,钰哥儿午睡醒了,被乳母抱了进来。他生得十分可爱,长得也极像姜氏,陕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四周,把盛氏看得心都要化了,抱在怀里又是哄又是摇的,终是不难过了。
这时候,樊月从屋檐下快步走进来,对昭宁屈身道:“大娘子,郎君请您过去正堂一赵,说有管事交接上的事问您!“
因大房回来,如今昭宁要将管家的事全部挪交给魏氏,她倒也无所谓。大房回来了,这样的事很难留在手里,更何况祖父还看重大房。但是交接的事不是昨天就已经做完了么,何以还有事要问呢?
昭宁觉得有些蹊跷,决定过去看看再说,便向母亲和大舅母告辞
,说晚些再来陪她们。
正堂如今是祖父的住处,修得与原来榆林谢家的正堂一般无二,但祖父的性子更为严肃板正,外面并未植柏树,只布置了几丛修得规矩的灌木,
七八个侍从垂手立在屋檐之下。正房挂的匾额仍是家训「家风十世有箕裘,阶兰庭桂肇鸿图“,重新做的牌厦,上了三道漆,崭新而醒目。这是祖父特地嘱咐了重新做的。
昭宁看着深吸了口气,拿步进了正堂之中。
却见正堂之中不仅有父亲、祖父,竟还有堂祖父谢景,大伯父谢炜,
二伯父谢煜,也就是说家中家中所有的男性长辈一一齐聚,且脸色都不算太好看。尤其是祠父,他站在正堂挂着的孔子像前,手里把着两枚文玩核桃,
穿着件儒衫,脸色沉得快要滴下水来。父亲坐在一旁,也是一言不。
堂祖父谢景却在说话:“出了这样大的事,大家沉默也是无用,群策群力,想想究竟该怎么帮煊儿才好1“
昭宁心里咯喉一声,父亲究竟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
父亲拿头看到谢昭宁过来了,却有些意外:“昭宁,你怎的不陪着你母亲和舅母,过来做什么?“
昭宁更是意外,不是父亲让自己过来的么!
却听祖父道:“是我派人叫她过来的,你出了这样的事,为着姜氏的身子好,瞒着姜氏也就罢了,何必要瞎着昭宁。她知道了,平日行事也能更明白该怎么做些!“说罢对着谢昭宁招手,“陀宁,过来坐吧。“
昭宁走了过去,径直问谢煊:“父亲,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先告诉我知道吧1“
谢煊不知从何处回来,身上的官服还未曾脱下来,可脸上已经是显得十分倦容,眼睬都熬红了,像是一宿未眸,昭宁想起方才母亲说起父亲一夜未归的话来。
谢煊叹道:“是父亲不好,今年秋季朝廷采买马匹一事,由度支司负责。本来王大人升任了同平章事,度支使便极可能顶了他的空缺升三司使。
为父本以为,为父一向工作勤勉,未有缺漪,倘若度支使升任了,我便能由副使转正使。便请了这差事来做。谁知马匹采买一切都尚好,待转交时,却从枢密院文来,说我采买的马匹官文有问题,扣了下来不许移交。我正为马匹奔波,可却传来消息,马匹被扣后大量生病起来,足有四五十匹。眼下难事,一是如何才能找四五千匹马渡过此关,二是如何才能让枢密院放文,
否则马匹只会越病越多。到时候,为父…为父别说再升一级了,恐怕彻底丢官,甚至家族遮受牵连,累及你们也是可能的!“
原来是这样的事!昭宁心中一惊。采买马匹看似小事,实则朝廷每年采买马匹绝非小数目,亦是件重要之事,若是最后出了差池,的确丢官事小,甚至连累家族事大。一家子朝不保夕都是有可能的。难怪方才祖父和父亲脸色会如此难看!
谢景劝道:“此事也不能怪你,如今王信正式升任了同平章事,蒋余盛身为他的拥趸,现也正式做了永兴军路的正指挥使,更是通过了王信,与囊王赵策交好,赵策现任枢密副使。这般的命令直接从枢密院出来,不就是要为难你吗,你便是再谨慎也会被抓住把柄。何况又赶上了马匹生病,更是天灾罢了,只是大家都想想,该如何解决罢了!“
昭宁眼普一利,原来是蒋佘盛终于行动了!
他不仅升任了永兴军路的正指挥使,还与囊王这等权贵的皇亲交好,
难怪如此行事!恐怕当初将大舅舅的军功指给了蒋余盛,也是这位襄王所为吧!
昭宁知道蒋余盛终有一天会开始行动,也知道他升任之后一旦动手,
便是不死不休,如今当真面临了这般局面。她心里倒是并不意外,可还是十分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