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营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经过之前金蛋乱飞,北天三青巫术肆虐,早已满地疮痍。如今还有阴火借路,所余空间更加紧窄,能跑人的路径相对集中,这也方便了半空之人攻击。
岳千秋落字受阻,阴火加身,早就憋着一肚子气。但见脚下流民如蚂蚁搬家一样抱着石头堆砌石墙,更加恼怒,振笔甩出细密墨滴,严正覆盖众人行迹。
洛青禾破涕为笑,还没来得及夸奖众人热心,但见地面一暗。抬望眼,隔着阴火瀑布,乌黑云朵松散连结,极速坠落!
“隐蔽!快躲开!石头都扔……”
“轰轰轰……”
自从折断半壁冰层,头顶防御形同虚设。本以为有阴火瀑布阻隔,可抵挡一时,不料青袍胆大如斯。
墨滴坠落如雨,灵能充沛,来势汹汹,沾着即炸,砸到必伤。短短数息,冲出洞穴的流民已伤亡大半,远比此前山石滑落掩埋洞口时惨烈。
洛青禾痛哭流涕,小嘴咧成柿子饼儿,又气又急,坐在地上直蹬腿儿,“你们快回去啊,我灵力不够,救不了你们的!呜哇……劈山派的懦夫老死鬼,我若不死,定要上报父王,将你灭门。呜哇……”
营地动荡,血肉四溅,土石乱飞。青禾哭得满地打滚儿,仍没忘记抱紧襁褓。她一哭,怀里的孩子也哭,一时分不清谁的哭声更大些。
杨百步躲在土埂之后偷眼向外看,流民们前赴后继,不顾墨滴炸裂,沿着前人血肉将石块儿送到冰层之下。
他心知,如此松散堆砌毫无作用,甚至一旦冰层瓦解,这些碎石受灵力波及碎散开来,相当于为敌人提供暗器。
可为何神谕执事并未阻止?难道真的忙不过来么?
联想此前在山脚坑杀药人,林楚凡从未手软。如今死伤几十流民,虽说算是自己人,可也……
子曦以藤蔓弥补冰层漏洞,熊宝防御之余,竭力甩出山月斩还击。流民的所作所为,二者看在眼里,似乎有些理解林楚凡提出的那些所谓的‘歪理’。
不论是否受神谕教影响,他心之所向,都有些滑稽可笑。但人命在前,如飞蛾扑火般倾倒,再联想国主耍小聪明栽给林楚凡的所谓新令,似乎冥冥中自有定数。
熊宝心中哀叹,忙中偷闲,后脚连连踩踏,将土黄色灵光散入土石堆中。土石得灵力滋扰,相互勾连成块,终究没有白费流民之心。
风声、鼓声、爆炸声、哭喊声搅绕在一起,早已盖过北天散乱的乐曲。忽而一声脆笑响彻四天:“岳老鬼,你真是脸都不要。身为笔墨山现任山主,竟然向流民动用如此巫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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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讽之声本身也很滑稽可笑,神似幼童。
岳千秋怒意更盛,双手执笔,乌光大作,忽而手腕一痛,墨绿色火焰喷涌而出!
岳山主耐力远超香盈袖,青袍斗转北天,再出现时,绿色铜笔不知藏于何处,袖口的绿光已然淡薄。
风止,鼓停,熊宝终于补全淬着绿火的冰层。子曦终于解放双手,抱着洛青禾为受伤的流民处理伤口。白光所过之处,重伤转轻,轻伤痊愈,可那些死于墨滴爆炸下的人们,再也回不来了。
流民们感激之情难掩悲愤,收敛亡者之后,人手一块石砖,列队观望北天半空。
众志成城之下,有人愧疚后退,偷偷扔掉石刀、木刀,换上一块碎石,重回阵前。
北天三青境界更高,隐约察觉某处有异,不由得转身下视。
但见笔架山脚,阴火肆虐之地百丈开外,有一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起,黑乎乎略带人形,抓耳挠腮。
此物一出,搅扰周遭地动山摇,子曦等人循声下望,被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一高过山巅的土石巨人,面无七窍,周身草树做皮,单手掂着一颗金光闪闪的椭球形之物,如握鸡蛋。
巨人手分前后,拧腰弯腿,胳膊抡圆,将金蛋抛出。破空声尖锐刺耳,隐约擦出淡淡火光。
流民们忍不住捂耳倒地,痛叫呻吟不止。
子曦连忙回头寻觅杨百步的身影,怀中洛青禾斩钉截铁,“不是他!”
弄得神谕执事摸不到头脑,“你怎知我在想什么?不是杨掌门,也不是熊宝,这里还有谁土灵如此精深?”
洛青禾情绪不高,低头逗弄怀中婴孩,口不对心数落一句,“你少哄我!怎会连他都不认得?”
熊宝旁观半晌,若有所思,『我知道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