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尧,素日里母亲待你如何?你三姐姐丢了宝贝,已然是不吃不喝哭闹了月半有余了,她是你的姐姐,你就忍心一点也不帮她?!”
明尧坐在书案前侧着头听龙母哭诉,良久无言。
他也不知道这阵子怎么了,怎么人人都催着他。生意的事情刚刚了结,还来不及回泉州见赵彦甫,就是牵挂着三姐姐的差事,才马不停蹄的回南海来,否则,他真要在京城消遣一段时日。
这不,风亭又来传赵彦甫的话,催促他回泉州,自己的瞌睡是一点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他不觉又叹口气——女人家就是麻烦!
父王宠爱二姐姐,器重十二弟。自己的母妃虽然生养了男女四人,大哥资质平庸,却是母妃头生的孩子,二姐和四妹妹一个任性妄为,另一个年幼贪玩馋嘴,自己虽然帮父亲出力做事,却比不得珍姨娘的两个弟弟精明强干。
如此父亲每逢家宴必定忘不了珍姨娘的两个弟弟,而自己只是父王众多儿女中毫不起眼的一个。
他更不明白,到底是因为自己的生母不受父王宠爱所以父王厌弃自己,还是因为自己的出生让本就不受宠的生母更受父王厌烦——他的生母原本只是泉州的一个农家女,只因种种机缘巧合才流落到龙宫,从此就在龙宫做一个粗使丫鬟。只因为龙王一朝临幸有了他,才在老祖母的施压下纳了母亲,此后又胡乱的把她安置在龙宫外的别苑。
更有碎嘴的宫人说他的生母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有了几个孩子,直拖到第三次有了身孕,名声实在不堪,这才求到他的老祖母那里,因而父亲才百般不情愿的娶了他的生母……
他也问过母亲,可母亲坚持说自己与父亲情投意合,明媒正娶。只是因为龙母从中作梗,二人才逐渐生了嫌隙。
众说纷纭之下,明尧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相信谁——父辈的事自己也只不过听说而已,自己的的身世就像蒙了雾水的毒网,又湿又黏,自己则是落入陷阱的小飞虫,越挣扎就被束缚的越紧。
想到这里,心烦意乱。他对眼前的龙母就更加没有什么耐心了,他冷冷说道:“五哥素日里除了看守妖兽就是游手好闲,母亲不去使唤他,怎么想起我来了?”
龙母楞上一愣,很快说道:“你五哥如何有你一半的能干?!他呀,做事只会惹来你父王的责骂罢了。明尧,你三姐姐有那么多兄弟,可是她心里最愿意跟你好呀,你三姐姐总是夸你能干,比你五哥能干!明尧,你就帮帮你三姐姐吧,算母亲求你!”
见明尧还是不为所动,她冲门外的侍女招一招手,那侍女手提食盒垂着头快步走了进来,龙母接过食盒,又不紧不慢的揭开它:“你三姐姐说你爱吃鹿肉,又好辛辣,我就亲手做了一些。明尧,你快来尝尝!”说罢就拿双银箸拈了薄薄一片色泽鲜红的鹿肉送到明尧嘴边。
“想当年你母妃生下你时她还是个孩子呢,我想她对你总是有照料不周到的地方,你看你,身上的衣裳都穿了多久不曾换过了!明尧,你说说你成天的跟那些道士厮混在一起成个什么样子?!照我说,成仙又有什么好的,位列仙班听着是怪好听,可是天庭上规矩也颇多了些!将来找个能体贴冷暖的好姑娘相守着过日子,那才是正经呢!”
龙母扔下银箸,慢悠悠的从袖口里掏出了一方手帕,不经意的揩拭着嘴巴,眼睛不住的瞟着那个清瘦的少儿郎。
瞥见明尧良久不言语,她悻悻的撇嘴:“明尧呀,你可不要嫌母亲啰嗦,母亲也全是为你好呀!”一边把食盒里的菜一样样摆了出来,最后收拾起食盒,一副要走了的样子:“得了得了,我不说了。明尧呀,你最近可是瘦多了,多吃点,别一忙起来就忘了用膳!”
龙母心满意足的拎着食盒走了。
明尧看着龙母留下来琳琅满目的珍馐,真是一点胃口也无。
他向来是这样,心里装着事,一发愁,就吃不下。
上天入地,六界之内,三姐姐的宝贝夜明珠到底会在哪里呢?
他苦恼的推开摆放一桌的珍馐,好让自己的臂膊可以搁置上去。就这样寂静无声的扶额沉思片刻后,他引颈呼唤门外的丫鬟:“来人!来人!”
正当他疑心丫鬟们都跑到哪里躲懒去要站起身来再次呼唤的时候,一位身量高挑纤细的美人款款的进来了,发髻上插着一支艳丽似火的红珊瑚步摇,捂着嘴吃吃的笑着:“公子这是叫谁呢?想来是我们这些做丫鬟的都没有名字似的。”
美人似嗔似怒,薄薄的红唇鲜艳欲滴。
明尧笑着摇头,仿佛又有点心虚:“珠玖,你母亲如何给你起得这样拗口的名字?害我回回叫你都要想一会子,你还怪我呢?”
“明尧哥哥去哪玩了,快给我说说!”
明尧又是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给你说给你说!你先把这些碗呀碟子给我收拾去了我再给你说!”
珠玖娇嗔的撅起嘴:“明尧哥哥,你惯会使唤人的!你说,要不是想到使唤我了,你是不是就不来找我了?婳芷娘娘腿痛的老毛病又犯了,也不见你去看看,你不顾兄妹情谊也就罢了,难道连母亲也不管不顾了嘛?!”
“你看你看!我说一句,你到有一箩筐的话等着我了!不是不去看母妃,实在是这阵子忙的不行了!”
珠玖跑到明尧身旁撒着娇,不停的摇晃他的一只臂膊:“那你倒说究竟在忙什么呀!忙的连亲娘也不见了嘛!”
“你倒盘问起我来了,再不去把桌上的几个菜收走?你回来了我就给你说!”
于是珠玖才嘟嘟囔囔的走去端起两盘菜走出去了。
临到她走明尧才突然想起自己的两个小跟班,于是追上两步交代起来:“你待会再去给云渡风亭两个带个话,就说有好吃的叫他们来吃!”
珠玖扭过头,依然撅着嘴,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然后走远了。
明尧则摇身一变,霎时没了踪影。
“南海夜明珠乃绝世珍宝,非常人可轻易盗走,就算不在南海,想必也是被有修行之辈拿走,既然如此,我先去天庭打探些风声!”
说来也巧,恰逢天庭王母寿宴,各路神仙齐聚天庭。
明尧一早料到南天门戒备森严,不便入内,于是它化作一只小小的飞虫,静静等候神仙们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