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愣——我与宋秉义的关系尴尬的很,眼下这情形确实不好把宋秉义牵涉进来。
于是不尴不尬的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想要干什么?!”
“小妹妹,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你看你,饿坏了吧,来先吃点东西。”她终于放开我的下巴,低头用汤匙轻搅碗里的粥饭。
她身上有浓郁的香味,兴许是脂粉香。
虽然沧桑掩不住,但看那婀娜曼妙的身段,柳眉花面,我也知道她年轻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
“两天三夜,你睡了两天三夜,一次眼也没睁过,我差点以为你死了。”
我回以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这周遭暖阁绣帐,朱牖雕栏,是说不出的富丽气派。
不消眼前之人作答,我早已知道这地方是烟柳之地。
屋里的陈设虽然华丽,于我而言却太过陌生。
缓缓打量这里,刚想开口说话,惊觉我的肚子疼的厉害,等我缓缓做起,我发现全身都疼的厉害。
在家里爹娘逼着我吃饭,我很讨厌。可一旦没有按时吃饭,反倒娇气地像个小姐了。
我这样想着,那女人已经把汤匙里的菜粥送到我的嘴边。
莫非她能读心不成?我对她报以礼貌的浅笑。
“我早该晓得你是饿了的,你肚子饿,你也不说哇,我看你嘴都是白的呀。”
“哎哟,姐姐喂你你还不吃哦,那行吧,我扶你起来吧,你自己吃吧,我看你,怕是勺子也拿不住。”我推开这女人纤细白皙的手,试图自己吃饭。
我不喜欢别人喂我,我很不习惯。从我记事起,没有人这么喂过我。
菜粥软糯香甜,只是太烫嘴,我饿极了,很想把这粥都倒进嘴里,但我不想在人前做出现眼的寒酸气。于是手里拿着碗沿着碗边慢慢喝。
“姐姐我十六时,还在姑苏,十六岁还没过完,就来到了北边,我呢,从跟爹娘下地到跟窑姐揽客,也不过花了十几天而已,我也有好中意的郎君呀,只是呀,人家嫌我配不上他。”
她说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她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碗底空了,我攥着我的麻布单衣。我的素色衣裙灰扑扑的,脚踝是黑的,腰际裙摆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一块,露出里面的灰麻布衬衣。我并不是肤白胜雪的丽人,发式也普通极了,那一头乌黑的好头发,如今也只怕是乱糟糟的鸟窝。
“来人哪,给姑娘上酒菜。”胖女人一声令下,就有三四个八九岁的小丫鬟端了各色的饮食进来。
“要我说这女人哪,都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你不是模样极好的,就该好好花心思拾掇自己。我这红袖阁没有哪一个是拿不出手的,你可别砸了我红袖阁的招牌。你先吃饭吧,吃完饭,让小丫鬟好好给你打扮打扮。”
她走出这间房,话却并不停下,转身进来她又拿出十几件绫罗绸缎,件件流光溢彩,或素雅飘逸,或华丽贵重,或娇俏可人,样样精美绝伦。
“我看你这样子倒像是念过书的,你跟我说说,读过几天书?。”
我有些脸红:“娘子谬赞,不过在乡野里跟着兄弟们读过几天书,认得几个字罢了。”
“瞧瞧瞧瞧啧啧啧啧”丽娘用手比划着,扭头冲身后的春妈妈说话:“这读过书的,说话跟我们就是不一样,总是文邹邹的!”
她把衣裳拿近了,一件件抖搂开来往自己身上比划,自顾自的笑。
“你瞧我,都年纪一大把了,可见了这好衣裳,还是忍不住比划。你虽然模样普通,打扮起来,绝对不丑。”
“红袖阁里,长的美的多了去了,我混迹青楼里三十年,还从没见过哪个大户公子哥儿为一个乡野丫头着迷上瘾的。纵然你是读过书的,要我说,这父亲若是不得力,也不中用,我们做女人的总要多为自己打算打算!你也有十八九岁了吧,我别的话不敢说,在我这里吃住不花一个子儿,出阁之前,挣一份嫁妆是不难的!我这里的姑娘都是赚男人的钱,所以呀,我是告诉你,你更要比其他的姑娘在穿衣打扮上上心!我今日把你弄来,你往后,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心血才好。”
我抬起头,不知要怎么接她的话,依旧报以微笑。
“五官是周正,好好上了妆,换了衣裳,学唱词,学跳舞,再学说话儿,我包你后半生衣食不愁,以后,再找个喜欢的,还可以嫁了。这间屋子暂时就拨给你住,既然留在我这里,就要讲我们这里的规矩,今后不论是那位妈妈的安排,你都要听从。”
她把衣裳一股脑儿塞进六扇开的的雕花衣橱里,我只搭眼一瞧,那里面陈列的,衣裙衬袜,各式齐全。
我四顾张望打量着,那丽娘见我又笑,我以为她又说起来,谁知道她突然亮开嗓门朝门外就喊:“姑娘们,还不进来好好伺候你们的新主子。”她冲我笑的意味深长,我手里捧着那些香衣罗裙,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