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了,离婚六年了,凭什么他这几年可以一直过来骚扰我?”刘丽丽哭得无声,语气虽带着哽咽,但更有一种解脱的畅快,眼神充斥着强烈的愤怒和恨意,“死得好啊死得好,他这种人就该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审讯室内,对面的周谠沉默着;玻璃墙外,沈槐抿嘴默默无言。
“我被骚扰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呜呜呜?都离婚了他还可以打我……”刘丽丽崩溃地坐在椅子上,哽咽着,双手捂着脸,“都29了,我知道自己很废物,什么都做不好……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生活好一点……”
“这样活着,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安静地等刘丽丽情绪发泄完后,周谠叹口气,暖声道:“对于你的遭遇我们也很抱歉,没能及时帮助你。但当你遭遇骚扰和他人的伤害时,建议你报警,警察一定会给你一个应有的公道。”
刘丽丽捂脸痛哭:“……怎么报……”
刚结婚那会儿,王勇不敢打她,但结婚一年后一直没有小孩,村里人都说她有问题,娶她娶亏了都不会生孩子。后来去医院检测发现自己身体不易受孕,王勇这时候也开始天天喝酒,刚开始只是喝醉后指桑骂槐地骂她,后来清醒了不如意也骂她,再后来就变成了打……
没有人能帮她,娘家人都觉得理亏,让她忍一忍就好。
家里人都这样,她怎么敢把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哪怕这是警察。
和王勇离婚的那几年,是她最惬意最放松的时候,遇到朱成则是她最快乐的时刻,哪怕只有短短的三个月。
深陷泥沼时她爱上电视剧,当时脑海中幻想的伴侣,大抵就是朱成这样温柔可靠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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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丽丽的心理防线已经崩塌,在她情绪崩溃之时,周谠随意指出的几个问题也揭露了这场悲剧。
在没有见到朱成前,面对王勇的言语骚扰和跟踪行为时,刘丽丽是处于被迫承受的状态,她不敢反抗,也没有勇气去反抗。
这时的刘丽丽精神已经出现一点问题,她这段时间手机上的短视频、小说、古早电视剧以及她手机里些许的录音和照片,都足以证明她已经开始幻想出另一个“他”,一个能救她出火海的“他”。
后来朱成出现,不过萍水相逢,两人只是简单的摄影师和路人模特的关系,但却让刘丽丽有了新的寄托对象,这个幻想出来的“他”有了真实的音容笑貌。
或许是朱成给了刘丽丽一定的勇气,在再次遭遇王勇骚扰时的她,开始第一次反抗……然后反抗失败,身上的淤青和伤痕也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他这种人怎么不早点死……”刘丽丽提到他时,眼里满是嫌恶和憎恨,她当时已经对王勇有了杀意,但她也知道王勇是做厨师的,单凭力气她是无法与王勇对抗。刚好这时候她听到火锅店的服务员提及最近很火的一部剧,里面出现了“推下山崖”等字眼,于是她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想法。
刘丽丽说:“我也不想的,如果他当天不跟踪我,如果他能放过我,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很难揣测休息日跟踪刘丽丽上山的王勇是怀揣着怎样的目的,但最终他在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刘丽丽推下了山崖。
“只是我没有想到,下山时我准备看看他掉到了哪,结果却遇到了朱成。”刘丽丽无比害怕朱成拍到了她杀人的景象,“我不怕死,我就是怕……怕他害怕我。”
但朱成意外说的那番话在本就精神紧绷的刘丽丽面前,无疑是在告诉她:我拍到你了,你快去自首。
“我只是想把摄像机拿回来……”虽然她也不懂那该如何操作,但她知道只要毁了这个摄像机,或许她就还能怀揣侥幸心理继续去过她不平静又平静的生活。
“所以朱成在野生动物保护区被老虎袭击的事情与你有关吗?你在他身上放了什么能引发动物疯狂的东西吗?”
刘丽丽沉默片刻后捂住头:“是我。”
“我在他身上洒了很多假荆芥粉末……”
但她没料到会发生那么严重的后果,她只是……只是希望朱成的摄像机摔坏。
单向玻璃墙外的沈槐长叹一口气,望向沉默的亡灵朱成,叹息:“她应该会被判处无期或死刑。”杀害了两个人,法律已经不会再宽恕她的罪行了。
朱成嗯了一声,跟着叹息:“心情复杂。”
“摄像机里,其实什么都没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