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是这一段过往,汪离就颠三倒四地重复了近一个小时,中途痛苦含糊地略过了很多事,但也足够沈槐搭建起一个框架。
他心里怎一个卧槽了得。
汪离的故事还在继续,他依旧没能逃脱王君的囚--禁,但或许是那天他精神彻底紊乱后,就有些记不清楚人了,也就是在那时,王君减轻了他的束-缚,由原先的下不了床榻变成脖子、脚腕系着铁链。
至少他还能下床,在屋子里打转。
王君或许是希望他能够想起来些什么,他总是道貌岸然地用“爱”来捆绑汪离。
但汪离浑浑噩噩度过不知道多久,被强迫地吃了不知道多少药,他的精神依旧时而疯魔,时而清醒,疯魔的时候占大多数。
再次受刺激时,好像是一天夜里,他脑海深处好像隐约听到“对不起,父母都离开了你,你还有我……”等翻来覆去的话,也就是那夜,他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挣扎着拿着枕头想要去捂-死王君。
这是他能拿到的唯一有杀伤力的武器。
但手腕上的铁链声和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惊醒了王君,又或者他一直就没能睡着过,似乎是争吵,又似乎是更重的凌-辱,承受过后,汪离又“疯”了,这次是他装疯。
装疯了陆陆续续有几个月,似乎骗倒了王君,汪离时常能看到他眼里的愧疚神色,只觉得恶心到想吐。
但屋子隔音太好,他这间房也没有窗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被动承受。
好像是汪离生日那天,王君罕见地喝得有点多,居然在醉意朦脓间给汪离解开了铁链,想要和他跳一支舞,也让汪离看到了挂在他脖子上的钥匙。
但汪离是个“疯子”,当然也跳不了。
汪离一直在等待机会,他脑海中残存的意识就是回到自己的家乡,他不相信自己的爸妈已经死了,这一切肯定都是骗局,骗他好好待着的骗局。
当天的他偷偷拿了钥匙,在下着暴雨的天气跑出了王君家,神情紧张害怕地回到自己家乡,却只看到空无一人已经有些许荒废的老屋,堂屋案桌上挂着他爸妈的照片,一旁是熄灭的烛火和插着的长香。
脑海中闪过的念头是什么?
是报复。
“我买了电锯,想和王君同归于尽……”但暴雨天,满心只有复仇的汪离还没走到海城一中,就在巷子里遇到了打着伞的吴逸梅。
“哈哈哈报应,都是报应……”
面前的亡灵汪离抱着头,喃喃自语“报应”几个字,而剩下的情况也如卷宗中记载的那样,在暴雨天和停电的这几小时里,汪离泄愤般地杀死了吴逸梅。
第一次杀人,汪离被吓坏了,他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却又惦记着杀死王君,于是又偷偷摸摸地回了王君的家,埋伏着,想要趁他回家的那一刻杀死他。
但没成,王君只是手臂和腹部受伤,性命无虞。
车内沉默了好一会儿,沈槐消化完这一故事后,沉默良久,不知道是该继续问询下去,还是别再刺激亡灵汪离的情绪。
汪离没再说话,所以沈槐也就言简意赅地把故事简单告诉了周谠。
周谠:“……”他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吐槽什么,能够把聆听了两小时的故事精简为三分钟告诉他的沈槐很厉害,能够做出如此变态与病态之事的王君、汪离和吴逸梅也很厉害。
“为什么不报警?”周谠疑惑地朝着空无一人的后座发问,“你本来有机会报警逃脱的。”
如果当时他报警了,或许后来也不会再被囚-禁十六年,而王君也早就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汪离捂住头喃喃自语:“是啊……可我想他死。”
两人沉默。
以当时的情况来看,死的人只能是汪离,毕竟他犯下的分尸凶案已经造成十分严重的社会性影响。
单从刑法来讲,王君的非法拘禁罪侮辱了汪离的人格,但他并未致汪离重伤,所以判刑标准在3-10年间。
距离汪离理想中的“杀死王君”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或许这也是他选择埋伏的主要原因。更何况他深受如此大的痛苦,想要亲自结果仇人倒也显得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