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为止,他人生中所有意外事故,好像都是因为四只脚的动物。
以前是毛绒绒,现在是阙安。
被阙安这么一闹,再阴霾伤感的回忆都被搅得翻天覆地,再也找不到原来的情绪了。
护士来换药时,就看见的是这样一幕,平时安安静静坐在床上看书工作或是极目远眺发呆的中国的那个病人,此刻正撸着腿上的狗。
看上去是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只是如果护士能稍微心细一点,忽略掉秦郁之略显僵直的手臂,和复杂的面部表情就不会这么想了。
秦郁之看了看挂钟开口:“两个小时了。”
再撸下去毛都要秃了。
阙安善解人意:“累了就换只手。”
秦郁之看着自己插着针管的左手:……
他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开口转移阙安注意力,一边不动声色放慢了抚摸狗头的频率道:“我拿给你的东西你看了吗?”
他简单写了几个金融算法,也给了相应的商务案例,整理给了阙安。
阙安沉浸在被撸的快乐中无法自拔,跟玩着游戏被家爱上书屋生一样敷衍的嗯嗯啊啊:“等会,等会一定看。”
正说着,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蓝色口罩的医生,端着黑色的托盘走进来。
托盘里是几只粗细不一的带着针头的注射剂,旁边是几只5l的安瓿瓶。
阙安及时闭了嘴,抬起眼皮,留恋不舍的从秦郁之腿上走开,利落的跳下床。
秦郁之揉了揉泛酸的手腕,头一次在看到医生进来时心里感到了轻松和愉悦。
医生放下托盘,撕拉一下撕开手套,咣当敲碎瓶口,动作有一种无情的干脆利落,口罩下方的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平静无波的眼紧盯着尖锐的注射器。
注射器向外推拉,很快就充满了透明的药液。
秦郁之也例行公事般伸出手腕,安静的平躺在床上。
注射器里的药物他很熟悉,这种药物三个月要注射一次,看上去是与其他药液无异的普通药,好像无害,实际上对身体危害极大。
每次随着药物冰冷冷注射进身体,秦郁之都会上吐下泻,而且会有一段时间持续性的胃痛,秦郁之初中时,因为这药还犯过几次急性胃炎。
都说是药三分毒,这药至少有六分,但正因这药的功效型找不到替代品,所以可以说,秦郁之的命有半条都是在用这药吊着。
今年来,他的胃病严重到稍微喝点凉水就不住腹痛好几天的程度。
开始他还会尝试吃些止痛药,痛到后来索性对疼痛麻木,连止痛药都不吃了。
他有时候会想,自己会不会有一天死了,死因不是犯病而死,而是吃药吃死的。
挺讽刺的。
针头挑破皮肤,缓缓没入皮下,精准而残忍,像是毒舌般咬上血管。
秦郁之微微蹙了下眉。
针头推出后,大夫语调快速平稳的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
秦郁之按住棉签,点头。
大夫收好东西转身,却在要出门口时,看见了正盘腿坐在地毯上的哈士奇。
哈士奇整个呈一个屁股往前撅的姿态,身体前倾,目光专注的盯着面前的书,书旁边有一个文件夹,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符号。
就在医生以为狗是把这本书当玩具玩,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只见狗灵巧的用鼻尖翻了个页,然后叼起旁边的圆珠笔,在某个加粗的公式下粗粗斜斜的划出了根横线。
医生:……
他难以置信的走近了几步,看见书上不光有着下划线,还有着几个数学公式。
医生内心有些激荡,仿佛三观尽碎,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有了些崩裂,步伐不稳的出了房门。
阙安看完了两页书,打了个哈欠望向医生消失的方向,疑惑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