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之仿佛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他身边遍地荆棘,踏出一步就会鲜血遍地,而他站在沼泽地里,往外逃不了,就只能往里陷。
这时,突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往上拽,双腿深陷泥泞,他往上不住挣扎。
阙安紧盯着秦郁之,同时嘴里不停,一直呼唤他的名字,试图唤回他的神志:
“秦郁之,你醒醒,醒醒,别睡——”
秦郁之眼皮细微跳动了两下,接着缓缓睁开眼。
阙安松了口气,直接上牙撬开了药瓶盖,哗啦啦的药片掉了一地。
秦郁之手像是压了个秤砣,颤着手捡起几粒药片,端不起水,就直接把干涩的药片塞进嘴里。
苦到发涩的药味在嘴里弥散开,迅速化开,混着唾液流进喉咙,翻着苦水让秦郁之没忍住,张开嘴想吐出来。
阙安眼疾手快,伸出爪子堵住秦郁之的嘴,看着秦郁之痛苦哀求的神色不忍,沉默半晌道:
“别动,乖一点。”
秦郁之脑子像是一团糊酱,所有思维都被粘稠的唾液粘住了,隐隐约约的混乱回忆上涌。
上个月。
秦郁之两次带着阙安去宠物医院打针,阙安都因为针头戳进去屁股时太痒,而挣扎着想跑开,秦郁之无奈,只能抱住阙安,放缓了声线,温柔道:
“别动,乖一点。”
“马上就好。”
角色互换了。
秦郁之迷茫中想。
……
半个小时后,秦郁之平躺在沙发上,双眼半合,全身冰凉,而一只狗正费力的拽着毯子,往秦郁之身上盖,却盖得东倒西歪,他正打算叼着一个角往上托时,突然被轻轻拽了一下。
秦郁之伸出冰凉的手指,幅度很小的,扯了一下他脖颈上的几根细软的毛。
阙安脑子里一闪而过。
许多年前,也有这么一个小孩儿,拽着他的毛,对他说别走。
他沉默半晌,最终把毯子一掀。
毯子滚落到地上的同时,阙安轻轻低下身子,像小时候护住那个小孩一样,用自己柔软的肚子,轻轻贴住秦郁之冰冷的身躯。
冰冷的潮水退却,紧贴皮肤的滚烫肌肤,仿佛能融化坚冰。
秦郁之迷迷糊糊的梦中,仿佛又回到了六岁的雨夜。
雨水在洞外,洞内只有他和毛绒绒,躺在干燥的草堆上,毛绒绒用滚烫的温度替他烘干衣服,祛除湿气。
很暖和,是那种十分安心的暖和,什么也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只顾安心睡去就好。
……
天色微亮,窗外隐约有鸟鸣声。
秦郁之缓缓睁开眼,迷茫又懵懂。
他做了个好长的梦,开始是沼泽和荆棘,后来是冰凉上涌的潮水,再然后毛绒绒来到了自己身边,接着一切都消失了,只剩干燥温暖的怀抱。
梦的开始他只觉得冰冷和疼痛,直到毛绒绒到来,他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睡着。
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重量,他低下头,发现自己整个人正被阙安的毛重重围成了个球,而阙安腹部正紧贴着自己,温暖源源不断朝自己传递。
他往上一看,对上阙安的眼睛愣住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阙安,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看上去整只狗都疲惫得可怕,仿佛最后一丝精力都被压榨干净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