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拉眨眨眼睛,故作轻松,笑容更加灿烂:“我当然知道老师已经去世了,毕竟我们就是她生命的享受者,不是吗?我只是想再看看她。”
能让整个芒斯特魔法学院的巫师陷入整整四百年沉睡的魔咒,自然也可以轻易耗去施法者的生命。
四百年前,空气中的魔法因子在某一天骤然降低,大量巫师感觉到体内的魔法力量被迅速剥夺,随之而来的是生命力的大量流失。身为院长的老师当机立断,施展大型沉睡魔咒,将芒斯特的所有巫师拖入沉眠,以此来保障巫师的魔力与生命。在沉睡魔咒中,人们会永远维持陷入沉睡时的状态。
在老师的设定下,沉睡魔咒解除的唯一条件,是外界的魔法因子达到了足以维持巫师生命的水平。
为了维持沉睡魔咒,老师献祭了生命。
她在为自己选择的沉眠之地上施展了魔咒,而他们只来得及将白花放在她身边。
阿芙拉无比厌恶这个魔咒,这让她感觉,自己是偷窃了老师的生命才得以存活。但她不能、也无法阻止老师施展它。
毕竟巫师需要未来。
塞缪尔没有出声,他静静等着,等着阿芙拉或许不会说出来的下一句话。
“我们沉睡了四百年。四百年,真的太短了,就像一场毫无知觉的梦,远远不够。我上一次见到老师时,她还活着,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塞缪尔,你不会明白这种感觉。”
极轻的声音响起,失去了伪装出来的活力,将疲惫尽数暴露。阿芙拉看向下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
“不,我明白,但请尽快振作起来。巫师的苏醒只是第一步,末日之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处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沉浸在过去。”
过去?原来在你心里,老师已经是过去了吗?
尖锐的声音在心里划出一道口子,但阿芙拉尽力把它吞了回去,她明白自己不能无理取闹。
顺着楼梯,她独自向下走去。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鞋子的嗒嗒声。
楼梯尽头,是一扇棕色大门。
阿芙拉抬手抚摸大门上雕刻的字迹,额头轻轻靠着匆匆刻下的印痕。那是他们匆忙间为老师写下的挽辞,短短几十个字根本无法呈现老师的万分之一伟大,也无法表达他们对老师的感情。
她还记得那天门后大厅的场景,几幅简单的画,一地白色繁花,刻印在地上疯狂吸收老师生命力的魔法阵,几乎快要倒下的老师,以及,离开大厅将门锁上的他们。
突然间,她感觉到了额头处的推力。
有人在从房间内向外推门!
是谁!
房间的钥匙只有她和塞缪尔拥有,而剩余的巫师之中,没人有能力强行进入被多层魔法阵保护的房间。
是圣殿那群恶心的人?时隔四百年还不忘了追杀巫师?还是血族那群高傲的家伙,想要趁机找巫师麻烦?或者是那个该死的血族公爵?
如果是最后一个,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阿芙拉后退几步,挥动魔杖召唤信使小人,向塞缪尔传递消息,然后随手给自己施了个隐形咒,抬手用魔杖指向大门。
门开了。
先是微微飘荡的墨绿色裙摆,散发着古典油画的韵味,然后是温顺披散的银灰色长卷发,织成了她无比眷恋的天空,向上,一双熟悉的茶色瞳孔折射着光线,带领人进入最深邃的梦境。
在看见眼前人的那一刻,阿芙拉已经沉溺于这场梦境了。
“……老师。”
巨大的欣喜与消失的恐惧冲破了声音所能承载的极限,她的隐形咒不知怎么消失了,抬着的右手已经悄然间放下。阿芙拉猛地扑向眼前这人,双手紧紧地抱住她的腰,将自己整个人都缩在她怀中。
不是梦。
她的老师,芒斯特魔法学院院长,伟大的古尔薇格,还活着!
“阿芙拉,没事了,我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