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闹过后,赵家仆婢很快请他们入座开宴。
从抄手游廊慢行,再穿过两道拱门,才抵达宴客小厅。赵渚已侯在门前,身旁站的是之前接待他们的青年,名凤景,此时恭恭敬敬温文有礼地向几人问好,只言语间目光忍不住往扶姣身前多流连了几次,很快就敛色正身,不敢再表露什么。
看来他还是很怕赵渚的。
“娘子呢?”赵渚问女儿何在。
有仆婢答快到了,正说着,外面就走来一位与扶姣年纪相近的少女,从衣着装扮看并不招摇,弱质芊芊,正是赵渚爱女,被他含笑唤了声姿娘。
据赵渚所言,女儿赵云姿天生不足,降世以来便吃惯了药。当年赵云姿突发急症,他们依大夫所求到处寻药玉,都没找到合适的,若非李夫人慷慨解药玉,恐怕她撑不过那关。
赵渚是念恩之人,赵云姿亦是,得知李承度和扶姣是李夫人之后,入座前先向二人行了大礼,“我身子不便,向来不怎么见客,之前爹爹未归,不知来客竟是两位恩人,是云姿怠慢了。”
说话间,已经轻咳起来,被婢子抚背顺了会儿气,又含下一颗药丸才见好转。
赵凤景笑道:“无事,还有我在呢,妹妹好好休养便是。”
赵云姿双目往他那儿轻轻瞥了下,复收回,不作交谈。
她是个很清丽的小娘子,亦很符合时下大鄞对美人的定义,但丝毫不显矫揉造作,自然坐到扶姣身侧,对扶姣微微一笑,在开宴后轻声介绍起了几道当地特色菜。
若说讨好扶姣,其实也不算难事,她待人一看眼缘,二看心情。赵云姿生得漂亮,热忱有度不至失礼,大体来说颇得扶姣好感。
赵渚几人饮酒间,赵云姿问她,“李娘子和兄长从何处来?除夕刚过就在外奔波吗?”
“游山玩水,算不得奔波。”扶姣微微侧首回她,夹了箸雪白的河鱼肉,“而且阿兄很厉害,有他在万事不用操心。”
她没有说具体地方,但将路途的赏秋花、看雪等闲情一一道出,讲述得极为美丽动人。
赵云姿凝视扶姣皎若艳阳的面容,隐有欣羡,听她提到阿兄二字,目光有一瞬低落,很快打起精神,很配合地回她,“听起来当真不错,李郎君也是个好兄长,寻常人家少有这般兄妹情深。”
“是罢。”得她捧话,扶姣愈发有了精神,她在洛阳时,就专门有那么一群人,逢她参宴,无论说什么必追捧,捧得她开开心心。
宫变后和李承度奔波这么久,虽说他万事搬得妥帖,但对话依旧很无趣,不是嗯就是点头,很少直接开口附和或夸她,让扶姣少了一种趣味。如今这种体验在赵云姿身上再度得到,令扶姣对赵云姿又添了些喜爱,不过碍着是初识之人,依旧端着骄矜的架子,并不亲近,只是同样有礼罢了。
赵云姿常年在家中休养,少有闺友,对扶姣所讲述的每一个字都很向往,亦钦佩扶姣的热情朗达。她见扶姣已是饱腹的模样,估摸父亲他们在饮酒,应当还要费些时间,犹豫几息,大着胆子道:“我们不如去园子里走走,父亲他们喝酒,定要些时辰的。”
得扶姣应允,她露出笑容,在贴身婢子惊讶的目光下,主动伸出手,挽着扶姣往茶花园去。
人与人的交往当真是要看些缘分的,赵云姿因常年病弱,素来显得文静寡言,但对上扶姣,却似开了话匣般能滔滔不绝许久。不过她最爱的还是听扶姣讲述那些所见所闻,因那是深居闺中的赵云姿未曾领略过的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