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姣被带进屋内,滂沱大雨隔绝在外,其余人或留在外,或散往周围房屋,仅剩他们二人。
屋内是冷的,但李承度的身体很温暖。他抱起赖在怀里不肯起的小郡主,眸中含着略微无奈的纵容。
“身上都是湿的,先换身衣裳,可好?”
扶姣因先前的激动,哭得有些喘不过气,呜呜点头,仍不愿撒手,像只好不容易寻到亲近之人的小动物,无论如何都要待在身边。
李承度无法,只得抱着她去取干巾和衣裳,所幸这间小砖房仅有一堂一内室,来回不过几步路。
整座小村庄其实都是他们的人,当地村民有些同住在一起,有些则拿了银子后离开此地,氛围自然大不相同,萧敬才能在刚进入村庄时就察觉到不对劲。
湿漉漉的发丝都贴在脑袋上,显得那双被泪水润泽过的乌眸愈发大、透亮,李承度看着,轻轻拭发时,忽然止不住地轻笑出来,得来疑惑的眼神。
“郡主这样……”李承度斟酌形容的词汇,“很特别。”
他看过她许多模样,美丽、骄傲、神气、愤怒、委屈……却还没见过小郡主如此狼狈的样子。
即便当初被扶侯欺骗,得知真相后,她都只是委屈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明月小郡主,甚少低下头颅,总是神采奕奕充满生机,爱美又自信,几时会允许自己这样狼狈示人。
她的狼狈,正是因来寻他。
李承度眼底深处隐着深深的震撼,还有满怀的柔软。
他的笑让扶姣误会了,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落汤鸡的形象,又气又委屈,“臭李承度,你还笑我,如果不是——”
说着扭过脑袋去,可见是委屈坏了,连骂他的话儿一时都说不出来。
李承度一哂,他如何会嫌弃她,事实上,方才她风尘仆仆奔进他怀中的模样,在他眼中比任何时刻都要美,要令他心动。
“不是笑话。”他低声道,帮她拂去粘在额前的发丝,“是敬佩。”
扶姣疑惑地“嗯?”一声。
“郡主可以说说,为何会来找我吗?”
“你遇险了啊。”扶姣小声道,“他们都担心得很,哼二叔还说要自己率兵来寻你,就他那老身板,路上自己都要散架了。我是主公,下属遇险,自然要来了。”
何况,她想得很清楚,以她的身份和底气,即便当真遇上沈峥,也不用怕沈峥伤她,必要时刻还能借借爹爹的名义。哼二叔就不同了,以他的犟脾气,恐怕话还没说上就要和人同归于尽。
在扶姣看来,那才叫傻,得不偿失呢。
“郡主不害怕吗?”
“我得上天庇护,怕什么。”说到这个,扶姣又昂首挺胸了,“不然你看,这么快就找到你了。”
全然忘了这几日被追得东躲西藏的可怜样。
李承度又嗯一声,很想抚过她神气活现的眉眼,又想这样静静看着。许多时日未见,小郡主好似又有不同了。
并非外貌……而是由内至外的某种东西,令她显得愈发灼目、耀眼。
“我就猜你在洛阳周围,不过没有立刻找到而已。都怪你,也不知来迎接我,害我们这几日被人追来追去……”扶姣将心底的抱怨尽数吐出,真正骂他的话儿却没多少,更多像是在诉委屈和辛苦,像是想要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