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即便皇帝此前政务平庸,无有建树,但在顺利接掌朝堂一事上,他主动配合和无声抗拒的差别还是有些的。
有些顽固坚定的保皇派,因皇帝被宣国公囚禁在皇宫,即便露面也没个好脸色,连带着他们也从始至终就没支持过宣国公。
对于反抗激烈者,宣国公气头上会一杀了之,其余的人他不可能赶尽杀绝,便都遣回府中休养。
最后真正留在朝堂上的,都是他的拥趸和一些墙头草。
如此掌管朝堂,政令自然无法畅通,兼之宣国公手段粗暴,这两年声望不比从前,反倒给李承度行了方便。
短短半日,李承度代掌大权的消息尽数为洛阳权贵所知,心思浮动者有,真正提出异议者无几。一来他得了皇帝支持,二来他并非草根出身,其父是曾经鼎鼎大名的李蒙,祖辈为大鄞当初开国功勋,其母和外祖父在大鄞皆有贤名。
出身、实力、声望兼具,在这一事上,实在很难找到他的缺点。
一连串政令当日就从李承度手中下达,洛阳动荡被迅速平息,朝堂开始如常运转,金銮殿上人数明显更盛。
这厢忙碌,那厢,扶姣午时方从沉眠中转醒。
腹内空空,她难得地感到了饿,却在眨了几下眼后,抱着被褥出神,几缕发丝翘起,人成了小呆鹅。
忽然,她伸手在床柱旁摸索,触碰到珍珠链,轻轻一拉,艳阳顿时从斜方照射而入,但被顶上格纹别致的小窗分割成错落有致的光点,并不刺眼。
点点光芒笼在身上,持续几息就感到了暖意,扶姣懒洋洋地沐浴其中,即便饿也不想动弹。
她觉得自己可以再睡个三天三夜。
从武陵郡赶至洛阳附近,从毫无停歇地从外穿过暗道抵达宫内,这段时日她确实太累了。
早在一个时辰和半个时辰前,都有宫婢小心翼翼推门察看过,见她熟睡不敢打搅,到现在也因了命令,没敢唤她。
不知李承度在做什么呢。扶姣翻了个身,青丝从背部滑落至胸前,抬手捕捉细碎的天光,里衣滑落,露出细白的手腕。
光芒在指尖跳跃,被她在空中比了几下,不知画的是什么轮廓。
唔,舅舅和舅母又在做什么呢?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并不清醒的脑袋里思绪乱飞,毫无章法,不一会儿就让她又被浓浓的倦意裹住。
算了,不管什么事都晚些再说,得再睡一觉。扶姣收回手,仰躺在温暖的日光下,准备再昏天暗地睡一场。
几乎入梦时,门被有节奏地扣响,熟悉的声音唤她,“郡主。”
这一刻,扶姣分不清现实梦境,只对这声音毫无防备,从喉间嘟哝应了声,连眼都没睁开。
门外人耳力极好,自然听到这声应答,还知道她大概并未睡醒,停顿一瞬,用眼神示意身后人离远些,自己推门踏入。
朦胧的光从顶上四面小窗照下,将偌大寝房映得如梦似幻,屋内一隅的鹿嘴香炉含了颗圆润的东珠,光芒闪烁,溢出袅袅香烟。
深处极大的床榻上,躺着在天光中熠熠生辉的美人儿,青丝如墨肌如雪。甫一入眼,便是幅极有冲击力的画卷,浓墨重彩,攫人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