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很倒霉的时候,总希望能看到别人更倒霉,这样才会庆幸,原来这世上倒霉的不止是我一个。就譬如五娘虽说为了自己的婚事发愁,但她想着至少曹澄才华品行相貌都不缺,也不过是婚事延期罢了,但六娘可就要拖到十九岁再许亲,可不如自己,她还有些幸灾乐祸。
可现在她婚事告吹,人家却准备嫁人,还是毫无风声的来这一遭。
五娘怎么高兴也高兴不起来,大概颇有一种陶渊明挽歌中的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之感,到她这里就是她五娘还在为自己的婚事发愁,妹妹却不管她的死活,自顾自办婚礼。
她这样的表现,在妙娘看来,不过是衬托六娘的好罢了。
不管人家六娘真心假意,该到什么场合就说什么样的话,这样才合格,到如今妙娘方明白三叔是那般攀附的人,为何要低嫁女儿的原因了。
若妙娘此时嬉皮笑脸的原谅五娘,日后就有人觉得她是软柿子了,可若是闹翻了,就会说她友爱姐姐。
故而妙娘躲进房中,装娇羞状。
众人又进去道喜,彩云开了匣子发赏钱,一派热闹的样子。六娘子好心对五娘子道:“五姐,咱们在这里倒是妨碍人家做事,不如先回房吧。”
“六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妨碍?”五娘子觉得六娘用这个词是在故意说她。
固然她也知道自己不对,可是她只是心里有些不平衡罢了,又不是真的要对七妹妹做什么,她瞪了六娘子一眼。
六娘很是无奈,她想走,但是五娘子不走,她也只能在这里。
众人也能看出六娘的为难,她是庶出,五娘是嫡出,要是她先走了,日后归家还不知道嫡母怎么排揎她,本来被五娘牵累的大龄未许人家就够难了,若是这次让五娘不舒坦了,回去告一状,还不知道六娘子的日子多么难过呢。
还是五娘子自觉无趣才走的。
妙娘房中伺候的人当然都很不忿,橘香还“啐”了一口,妙娘也没拦着。倒是琉璃很同情六娘子,还同众人道:“六姑娘真是厚道。”
大家也纷纷同情六姑娘,还好妙娘道:“罢了,她心中不痛快,本是出来躲清静的,反而我们家中有喜事,此事你们也不要在她面前提起,还有,我不愿意有人出了这个门还道主子的是非,懂了吗?”
“是。”
不管方才多义愤填膺为六娘不值的人,现在都肃声听命于妙娘。
这里的事情很快通过田妈妈,一字不漏的传到了程氏的耳朵里,程氏冷笑:“我看她们嫡庶倒是换个个儿就好了。”
要程氏的说法,不怕和坏人相处,但最怕拎不清和蠢人相处。
人家的喜事你不喜,可以默默走开,大家都能体谅你,但你那样又是什么意思?是对妙娘婚事不满吗?心胸如此狭窄,这还没什么利益干系,就能得罪这么些人,也真是人才了。
但这些都是微末小事,程氏现下重中之重则是替女儿置办嫁妆,其实她一直都有替女儿存嫁妆,譬如每个月给女儿打一件首饰,如一些好的布料也存下,更别提珍稀之物,但是还有更多细小末节之处还需她来处理。
虽然仓促,但也务必要风光。
还得专门选几房人置办嫁妆,预留出银子,程氏素来理事分明之人都焦头烂额,很怕让亲家看了笑话,哪里还管的了五娘六娘。
好在范氏也知机,知道妙娘的喜事后,派徐妈妈接回了五娘子和六娘子,她们一走,妙娘也井井有条的替程氏管家。
程氏办事急若骤雨,妙娘也是不遑多让,她比程氏更为干练些,且记性也好,旁人三五天办起来都觉得为难的事情,在她手里那是很快就解决了。
相比起妙娘已经进入状态来,程晏却是一脸懵。
他今日刚从太学下学,下半晌还要去读书,来喜却突然告诉他:“爷,今儿小的家去替爷拿墨来,太太让小的告诉您,说顾家老太太生了重病,怕是快不成了。所以老太君让尽快完婚,下个月初十,您就要当新郎官了。”
来喜说完还笑的贼贼的:“但是小的来的时候听太太说让您和少奶奶分房睡。”
“什么?”本来听说自己立马要当新郎官,他就挺懵的,一天没成亲,他就一天能肆意,满打满算也是明年啊,搞什么鬼呢?他立马就起了逆反心理,但是又听来喜说不让他们同房,程晏脱口而出:“那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