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被调查肯定藏的干干净净,而你,就不一定了。”
“而我这一封鉴定书传出去,你的前途就没了,换句话说,如果裴茗发出去,你能直接被他送进监狱。”
裴季抬头看向男人,脸色惨白至极。
他身上穿的高定黑色西服被屋顶灯投下来的明暗光线渲染得光鲜而富有威压,男人长腿交叠,他漫不经心地盯住裴季,薄唇轻启:“裴茗让你做什么,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这样我能够保下你,你也应该知道你的身体,如果再不及时治疗的话,一年之内就会毁掉。”
谢嘉释说完那句话后,将身体前倾,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跌坐在地上的裴季,目光冰凉而淡漠,随后视线从他惨白的脸庞滑落到对方颤抖的指尖,闭了闭眼,坐回去,“你有什么要说的?或者,有什么顾虑,都可以和我说。”声音竟然很温和。
男生那双如同看透了一切的桃花眼里,始终淡漠而平静。
彼此静默了一分钟后。
谢嘉释托着下巴,见状他微歪头,“没话不问?这样,那我先来问问你,如何?”
“裴茗除了监视我,他还让你做什么?那些练习生之前出的各种状况,是否有你的参与,以及针对我,你们接下来还会怎么做?会不会波及到桑晚。”谢嘉释问。
裴季一听,猛地摇头,“不、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眯起眼睛,谢嘉释俯下身子,看着地上发着抖的少年,见他正死死扣着地板,手指发白,裴季看到谢嘉释正垂着眼睑看着他的手掌,他忙把手背到身后。
上面是药瘾发作时,他咬着手背而留下的咬痕。
谢嘉释静静地盯着他的动作,半晌,他缓缓开了口:
“你还要一条路走到黑,即使它显而易见是错误的?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哥哥现在在走一条死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恨我,但是。”他声音沉沉,谢嘉释一字一句地:
“裴季,你才20岁,你还很年轻,你有大好前程,你不能跟着他一起死。”
“就个人来说——我不希望一个有才华的人被白白毁掉。”
裴季的身体忍不住发抖,他忍不住抬起头,而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的缝隙透进来照在他脸上,衬得此时正俯身而下看着他的谢嘉释如同烈火里的神明,既高高在上,却又耀眼而真实,男人蓦然抓住了他的手。
“拜托了,全都告诉我。”
他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
桑晚第二次拨号出去,看着备注“谢嘉释”的未接通状态等了好一会,在呼叫结束后长长的一阵忙音之后,她终究给挂断了。
“到底在忙什么……”暗灭手机,她小声抱怨着,桑晚的心里却有些担忧,自从第一次约会之后,他的电话就一直处于打不通的状态。
她把身子伏在教室桌面上,一边无意识地盯着室内正不断散发冷气的中央空调的出风口。
米迦坐在旁边,见状问她:“又没接电话?”女孩的长睫动了动,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估计是在忙那档选秀综艺,而且他演唱会不是也快开了,我听我们公司的员工说,录制地最近都忙疯了,还出了不少事故,好几个出道热门练习生最近都生病了。”
“怎么会这样?”桑晚一听,直起身子问。
对方摊了摊手,“已经在调查了,不是饮食出了问题就是排练时不小心,还有别的什么突发状况,总之就是挺可疑的。”
她低头沉思。
自从上次后她意识到谢嘉释似乎有什么在一直瞒着自己,比如,他的病症。
三年前,因为练习生时期巨大的压力和陈阿姨的突然去世,家庭变故之下,谢嘉释罹患上严重的躁郁症,他在那段时间心情很低落,也不再去学校上课。
每每桑晚去看他,见向来桀骜随性的少年靠在沙发上,他低垂着眉眼,神情阴鸷而低沉,眼尾一层黑青,他用指尖弹落烟灰,也不动,就这么坐在那里一下午,只要抬眼看她时才有那么一点温度,而地上则散落着大量的烟头。
有时他把她揽在怀里,也不说话,两人有时待在一起一整天,有次桑晚因为疲惫而一时睡了过去,她迷蒙醒来那一刻,感觉到他抱着自己,脊背在轻轻颤抖,她动了一下,很快又僵住,因为正有冰凉的液体顺着少年的下巴流淌而下,再落在她的肩膀上。
她听到少年压抑而痛苦的哭声,像是失去母亲的小兽,发出那种失去庇护、细微而脆弱的呜鸣。
令人心窝绞痛。
桑晚收敛心情,她打开书本翻了几页,准备复习,盘算着等过一段时间,去看看谢嘉释。
然后再去拜访一下阿姨吧……
正躺在女孩面前桌上的手机里,此时忽然弹出了一条推送消息。
她拿起来漫不经心地一看,瞳孔却蓦然放大。
是一个简单而令人心惊的词条。
“谢嘉释重度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