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桑晚继续劝说他道,“如果你觉得裴茗有问题,不如,先找机会留下一些证据。”
晚上七点钟。
外头刮起大风,位于郊区的录制地外的几米大树的树影婆娑,翠色的枝桠被吹得左摇右摆,敲打着紧闭的三楼窗户。
因为不少人在练习室里加紧练习,宿舍楼层里并没有多少人。
一间空荡荡的宿舍里。
裴季手指发白,他死死揪着衣领,将身体弯曲成一条煮熟的虾米,蜷缩着无比痛苦地倒在冰凉的瓷砖地上,被练习生宿舍屋顶的白炽灯一下晃到了眼睛,眼皮刺痛,有人拿手电筒强光照他的眼皮,他眼眶里被激出泪水,又被人踢了一脚,他匍匐在地,抓心挠肝的难受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表哥,求你了……”裴茗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发丝被汗打湿,他的嘴唇被牙齿咬破,十根手指正痉挛地抽动着。
这是他断药第三次了。
发作的时候一次比一次难受,如同被千万只虫子噬咬心脏,想抓伤自己,脖子上和腿上被留下血淋淋的抓痕。
那通给谢嘉释女友拨出去的电话之后,不到两天的时间,他在卫生间被几个练习生揍了一顿,然后被他们扔进宿舍,此时以无比卑微低贱的姿态瘫倒在地上。
“我问你,给桑晚打电话干什么?”裴茗坐在椅子上,他身边是几个练习生,裴茗居高临下地,他把剩下一半的烟扔在地上,黑色皮鞋捻灭,俯身看着狼狈地趴在地上的少年。
“裴季,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那一通电话,桑家差点顺着摸到我那些线人们的家门口?姜兰她们差点被拘留?”
“如果不是事先给的多,他们嘴皮子紧,就把我供出来了,”他俯身,看着他一边说,“裴季,我的好弟弟,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可以啊,你现在就可以和你那个妈一起去死。”他恶狠狠地说。
裴季痛苦地撑起身子,低声祈求,“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听到你们说的,一时不忍心才……”那样的女孩,怎么可以被他们……
裴茗闻言一声嗤笑,“哦呦,不忍心?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啊,”他踩住裴季的手,用力,面容变得扭曲起来,“让我花了那么钱,还差点被警察怀疑。”他说着狠狠地踹了裴季心窝一脚,对方应声而倒,嘴里发出痛苦的□□。
“我能让你出道,也自然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裴茗站起来,把裂了一半的手机扔到他身上,“再让我知道你跟外界传递消息,或者和谢嘉释有联系的话,我弄死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三颗小小的药片,在裴季的面前晃了晃,像逗一条狗似的,然后将手指一松,药片掉落在肮脏的地上,裴季刚要伸手去拿,裴茗将皮鞋踩上去,把药片碾的粉碎。
裴季愣愣地看着,他嘴角的血不断滴落,打在地上,被汗水濡湿。
“你妈还在医院躺着,她是死是活我一句话的事,你自己给我掂量清楚。”
裴茗说完,他起身走出去,那些练习生们见状,也立刻马首是瞻地跟着他走了。
门被咔哒一声撂上。
他颤抖着抚上被碾碎的药,裴季的手指拈了一点放进嘴里,他又想到什么,挣扎着起身,从一旁的桌上拿过纸巾,把地上的碎末小心包裹起来。
他把纸包裹好,弄严实,收进胸膛的口袋内侧里,指节深深扎进手肉里。
他重重地呼吸着,不甘,屈辱,恨意,气息沉重得如同一台嗡嗡作响的风箱,直到宿舍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个少年的声音带着试探地传来,“阿季……?”
裴季诧异地抬眼,见钟恬握着发光的手机,他一手搭着门把手,正定定地与他对视。
“你还要瞒我多久?”他说。
此时一条新消息,被他准时发送到了谢嘉释和桑晚的手机里。
两人同时打开。
是一段嘈杂而有些模糊的录音。
夹杂着“敢忤逆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不如和你妈一起去死”,以及一大段威胁性的话语。
是裴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