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 “……” 林阅微几次反抗无果,所说纷纷被抵抗回去,放弃了挣扎。顾砚秋嘴唇跟在她嘴上扎了根似的,也没别的动作,就是堵着她不让说话。 林阅微从一开始的震惊害怕到现在的波澜不惊甚至还有点想笑。 顾砚秋像个小孩子赖着她,一会儿摸摸她的后颈,一会儿捏捏她的手。林阅微手背上有一点肉,摸起来软乎乎的,顾砚秋便抓着她的手不放,口中还说着些什么。 颠三倒四的,林阅微听不大清,最后一个词倒是听见了。 “妈妈……” 林阅微:“……” 林阅微屈指,停在她脑门前,想着她现在脑子不清醒,不该趁人之危,无奈地摇头,只有作罢。好在顾砚秋没有试图扒她的衣服,林阅微穿的不过是背心短裤,要扒拉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顾砚秋嘟囔了一会儿,就着趴在林阅微怀里的姿势睡着了。 林阅微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手指把她额前的头发轻轻挑开,发现那双半睁着的已经彻底合上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用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眼神默不作声地瞧了顾砚秋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把她从自己身上推开,平躺着放倒在沙发上。 睡着的顾砚秋很安静,长长的睫毛温驯地垂下,合在那双眼眸上,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乖巧”两个字。 林阅微手指点在她饱满的唇瓣上,摩挲两下,突然弯腰在上面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扯平了。”林阅微小声说。 明明顾砚秋已经睡着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得心跳渐渐加速。 林阅微给顾砚秋盖了条毯子,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她,等着自己不听话的心脏平复下来。看她这架势是要睡到第二天早上,林阅微想了想,把她的毯子掀开,一手绕着膝下,一手环着肩膀,将顾砚秋抱上了楼,放在了床上。 绳结松松地扣在两边床头,林阅微恢复了现场,蹑手蹑脚地出去了,最后也没忘记将房门用钥匙反锁了两圈。 梦游有轻有重,各个人的表现也不相同。林阅微不知道顾砚秋为什么要把自己绑在床头,她猜测可能有两个原因,其一,顾砚秋在梦游中可能做出来什么事情,她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所以选择把自己捆住;其二,她不想让林阅微发现她有梦游的毛病。根据她方才的表现,林阅微更偏向第二种猜测,顾砚秋不想让她知道。 林阅微不是喜欢窥探人隐私的人,顾砚秋愿意说,她便愿意听,如果对方不愿意说,那么她会当作不知道这件事。看她宁愿把自己绑起来,估计是很不想让她知道。 明天她会找个法子试探她一下。 至于现在么…… 林阅微反正是睡不着了,她把手机屏幕擦了擦,给医生打了个电话,医生刚被她“唔唔唔”的意外吓着了,林阅微把顾砚秋安置在沙发后又给他发了个消息说让他等她一会儿。 听到医生的声音的时候,林阅微尴尬了一下。 医生和她在微信中没说明白,此时抱着科学严谨的态度询问了一遍:“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突然挂电话了?” “被她挂断了。梦游症还会挂电话,我也是第一次见。”林阅微胡说八道,她岂止第一次见梦游症挂电话,她还是第一次见人梦游呢。 医生:“……” 医生猜到了一些,但是林阅微不说他也没办法:“梦游症一般多发于6-12岁的儿童……”医生给她科普了成年人患梦游的几个原因,问她这位朋友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林阅微说:“有,她妈妈几个月前仙逝了。” 医生:“哦,那确实有可能,那……” 他话还说完,林阅微又补充道:“她爸娶了后妈,还有个私生子。” 医生:“……” 林阅微说:“然后私生子好像还要和她抢家产,家里头,挺乱的吧。我去过一回她家,一屋子人阴气森森的。” 医生:“啊,那多半是心理压力导致的。不过,她以前有没有梦游的经历。” 林阅微:“我不知道,我刚认识她几个月。” 医生:“……” 最后医生让林阅微劝她朋友早日去看医生。 林阅微干巴巴地答应了声:“好吧。” 林阅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医生聊了这么久大部分都是没有用的东西,挂完电话还是怅然若失。她已经听不到隔壁的床板吱呀声了,医生说梦游大部分出现在入睡后的前两三个小时,后半夜不会再有什么问题,让她安心睡觉。 林阅微睁着眼睛到了凌晨五点,实在熬不住才睡了过去。 顾砚秋睁开眼睛,入目是见惯了的天花板,左右两端的绳子绑得好好的,看来是没有半夜下楼去客厅睡。她花费了点时间才将两只手解脱出来,揉了揉酸疼的手腕,特意换了件长袖,能够遮住勒痕。 顾砚秋不是每天晚上都会梦游,她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不会绑绳子,只有在外住宿才会选择将手捆起来,一般是只捆一只,上回在林家就是。 昨晚林阅微来,为了保险起见,顾砚秋把两只手都绑住了。 顾砚秋做了早餐,上楼敲林阅微房间的门。 林阅微开了门,眼下一片青色,一看就是熬了一整夜。 “昨晚没睡好?”顾砚秋关心地问了一声。 林阅微软弱无力地靠在门板上,喉咙里跟含了把沙子似的,沙哑地应道:“嗯。” 顾砚秋伸过来一只手来搀她,林阅微吓了一跳,她昨晚猛虎扑食的身姿还深深印在林阅微的脑海里,一下贴着门板站直了,跟罚站似的。 顾砚秋:“???” 林阅微:“我自己来就行了。” 顾砚秋讪讪收回手:“我煮了粥,你要吃早餐吗?” “吃。”林阅微昨晚上也算是花费了一把力气,早上入睡的时候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了,哪怕现在依旧很困,但是肚子里的轰鸣声战胜了她的困意。 顾砚秋抬手的时候长袖滑下来一点,她皮肤白,腕上被绳子勒出来的淤青便越发地触目惊心。 林阅微假装吃惊地脱口而出:“你的手……” 顾砚秋已经飞快地将手腕拢回袖子里:“刚刚不小心磕到了。” 她表情淡淡,说什么都跟说真的似的。林阅微要是昨晚上没见到她在床上仰卧起坐频频被绳子勒回去,说不定就信了。 林阅微连忙问道:“家里有药没有?” 顾砚秋没想到林阅微会追问,愣了一下,很快将诧异遮掩下去,说:“已经上过药了,没事。” 林阅微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先洗漱一下。” 顾砚秋点头,先下楼了。 林阅微在这里留的衣服挺多,下楼的时候把背心换成了黑白涂鸦t恤,下面穿了条版型经典的短裤,简单时尚,很配她气质。 顾砚秋以为她磕着手这事已经过去了,岂料林阅微路过餐桌的时候,突然问了正在盛粥的顾砚秋句话:“刚刚磕着你的是什么?” 顾砚秋随手一指桌角。 就见林阅微伸手打了桌子一下,说:“坏桌子。” 顾砚秋眨了眨眼睛,忍俊不禁,弯起了嘴角。 林阅微和顾砚秋两个人面对面地喝粥,顾砚秋右手腕被佛珠挡住,左手扶着碗,衣袖结结实实地挡住了腕上的伤。 林阅微精神看起来还是萎靡不振,状似无意地提起来:“顾砚秋,我昨晚睡到半夜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你听见了吗?” “什么声音?”顾砚秋动作一顿,抬眸看她。 “嘎吱嘎吱的,不知道什么声音,怪渗人的。” 顾砚秋陷入了沉思,同时不着痕迹地将目光在林阅微脸上停留了一瞬,像是想从上面窥探出些什么来似的。林阅微神态自若地喝着粥,时不时夹两口小菜,她自信还没有那么容易让顾砚秋看穿。 就在顾砚秋怀疑林阅微是不是发现了些什么的时候,林阅微自己提出了一个猜测:“你说会不会是我昨晚上做噩梦了啊?” “有可能。”顾砚秋说,“你看你的黑眼圈。”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噩梦。”林阅微抱怨了一句,“我明天还要去公司的,今天要是不能消的话……” “不会的,你待会儿去补个觉就好了。” “好吧。”林阅微三两口把碗里吹凉了的粥喝光了,脚步虚浮地扶着楼梯上去了,背影看起来还是那副睡眠不足无精打采的样子。 背对着顾砚秋的脸上却是双目清明,该说的她都说了,以顾砚秋的细心,应该会发现自己知道一些蛛丝马迹,说不说是她的事,林阅微不强求。 林阅微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顾砚秋心不在焉地一勺一勺将粥送进嘴里,收拾好厨房,走到了客厅正对着电视机的那张沙发面前,坐下,拉开了面前茶几的抽屉。 顾砚秋因为之前发现过自己早上起来会躺在沙发上,但她不是每天都睡沙发,有时候在客厅绕一圈还会回去房间睡觉。所以顾砚秋基本上每天睡前都会刻意注意客厅的摆设,尤其是每次梦游都会摆弄的玩具——那个魔方是小时候她妈妈教她转的,至于另一个小玩意儿是她在大学时候买的,顺手就一直带着了,那个倒不是很重要,有时候也会玩别的。 顾砚秋将魔方拿出来,和手机里昨天拍摄的照片作比对,眸光一厉,发现被人转动过。 还有沙发上的毯子,图案朝向也不一样了。昨天晚上她是和林阅微一起上楼的,她睡觉前没有听到隔壁房间林阅微开门的声音,只有两个可能,昨晚上林阅微在她睡觉以后,特意下了楼,转了她的魔方,还动了毯子,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就只剩下另一个可能:她昨晚上又梦游了,不知道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林阅微肯定是知道了,否则方才她不会有意无意地说起,顾砚秋仔细回忆了今早上绳子的绑法,似乎也和昨晚不同。 顾砚秋把抽屉恢复原样,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陷进了沙发里,叹了口气。 她把手上的佛珠撸下来,闭眼默念着经文。 良久,她双眸一睁,皱起眉头,林阅微早上那个过度的反应,该不会是她昨晚做了什么吧? 顾砚秋思绪混乱,一时连念惯了的经文都忘记了。 林阅微不知道顾砚秋现在的纠结,一觉睡过了中午,要不是她妈妈一个电话打过来,她能睡到下午。 林阅微眯着眼看清了来电显示,搓了把脸,接起来,“妈。” 林妈妈“唷”了声:“醒了啊?” “没醒,”林阅微脑子糊着呢,脸还沾在枕头上,含含糊糊地说,“我困,你有什么事?” “这么激烈呢。” “……”林阅微这回是真醒了,“妈你再乱说话我今天就不回家了。” “不回家正好啊,你在顾家女儿那儿呆着,一年半载,不,个月不回家还是可以的呀。” “我挂了。” “别挂,真有事。”林妈妈一秒恢复正经。 “说。”林阅微翻了个身,被她妈妈两句调侃得也不用睡了,索性坐了起来,边打电话边往门外走。 顾砚秋在沙发上入定似的,也不知道她坐了多久,听见楼上开门和说话的声音转了转脖子,看了过去。林阅微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吃午饭了吗?” “吃了。” “没吃。” 电话里的林妈妈和电话外的顾砚秋一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