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阅微无论如何也劝她不听,只得作罢。 现在的林阅微还不知道,她心里隐隐的担忧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变成现实,并且比她预想过的要严重得多。 邵雅斯说:“导演叫刘xx,今年四十有二,有个上小学的儿子,性格温和,不怎么发脾气,但是……” 邵雅斯突如其来的背书语气让林阅微愣了愣,听到后面才反应过来,邵雅斯是在给她背诵刘导的资料,邵雅斯把刘xx的电话号码都给了林阅微,说:“我也不知道哪些有用,都是我经纪人在我试镜前一天告诉我的,就昨天下午她拉着我说了很多,我想着眼见为实,今天见到刘导以后才跟你说,你别怪我没早点告诉你。” “怎么会?我谢谢你还来不及。”林阅微失笑。 “那就行,”邵雅斯说,“我看这个剧组似乎还缺人呀,我把你推荐给导演,你觉得怎么样?” “不要。” “为什么?”邵雅斯吃了一惊,林阅微不应该很需要一个机会吗? “你自己还没站稳脚跟,不要为我的事情操心了,我可以自己来。” “我看导演还挺……” 林阅微痛心疾首地打断她:“海燕呐你可长点儿心吧。”自己一个新人,心比天高,还想着带她飞,别把自己翅膀一起折了。林阅微言罢声色俱厉地说,“不准去跟导演推荐我。” “哦。”邵雅斯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 “等你红了,我再抱你大腿,你想怎么带我飞就怎么带我飞,成了吧?” “……成。”还是不大高兴。 “回头我请你吃饭。” “好!”邵雅斯彻底高兴了。 “但是不能点太贵的,我没钱。” “哈哈哈没事我有钱,我请客。” 应付完了邵雅斯,林阅微看着主界面的图标,下意识点进了那个标志性的绿色图标,没有顾砚秋的消息,她再返回主界面,鬼使神差地点进了通讯录,下滑到了和顾砚秋的通话记录。 她手指隔着屏幕两三公分的距离,在那条记录上虚点着,手机突然嗡嗡嗡的震动起来,闪动着的正是顾砚秋的来电显示。 林阅微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拨出去了,条件反射按了挂断。 林阅微:“……” 她正要拨回去,顾砚秋重新打了进来。 “怎么挂我电话?”委屈的语气。 “不小心,我不是故意的。”林阅微心软成一团,手搭在自己腿上,紧张地抠着裤子的布料。 江丛碧说得真对啊,顾砚秋一通电话就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整颗心都跟着上扬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开开关关的声音,啪嗒,啪嗒,声响极为清脆。 林阅微听她那边十分安静,隐约还有呼呼的风声,轻声问道:“你……怎么了?”她接着又问了一句,“你在哪里?” “我在,”顾砚秋仰头看了一眼深蓝色的天空,微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轻叹口气,说,“在大街上走路。” 她刚刚和jenny的家人朋友一起送了jenny最后一程,好在赶上了最后一面。打火机是jenny留给她的礼物,她不管这个叫遗物,只说礼物。 顾砚秋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这是她人生中 “你可不可以哄哄我?”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林阅微血直接涌到了头顶,晕头转向,哄,必须哄,别说哄了,命都给你。 但是她要怎么哄?她没哄过人啊? 林阅微搬过电脑来,在搜索引擎框里临时搜索:怎么哄…… 输入到哄的对象时,林阅微愣了一下,打上了三个字:“女朋友。” 搜索结果一条一条地往下列,林阅微粗略扫了一眼,还没找到一条看起来有用的,耳畔传来一阵忙音:嘟嘟嘟…… 顾砚秋把电话挂断了。 林阅微:“……” 【西顾:我朋友来找我了】 【西顾:我刚刚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 【西顾:我过两天就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林阅微:“……” 顾砚秋远远地瞧见一道身影朝这里走过来,匆忙用手背将脸上的泪痕拭去,作远目的样子,让自己泛红的眼眶得到纾解。一个人哭是一回事,被人看到是另一回事,而且她一个人上次哭还是在高中毕业出国,一个人在飞机上的时候。 jenny按照程序被送到了其他的地方,准备后续事宜。程归鸢和朋友们在门外默默拭泪,哭着哭着发现他们之间少了一个人,顾砚秋不见了。 顾砚秋是个性子很淡的人,旁人看起来会觉得她很冷漠,但是程归鸢知道,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越是接近,便越知道她冰冷外表下有多温暖,不是那种会灼伤人的炽热,而是靠着久了,自然而然能感觉到的冬阳般的融融暖意。 这次回国,她好像有点变化了,把真正的自己藏得更深,程归鸢多少猜到和她家里发生的事情有关。顾砚秋本来是打算在国外发展一段时间再回去的,还和几个包括程归鸢在内的友人在计划做一个项目,可惜天算不如人算。 程归鸢又想起了jenny,眼眶忍不住发酸,按着眼角望了望天。 “砚秋。” 顾砚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那边怎么样了?” “她父母在处理了,你在国内呆的怎么样?” “就那样吧。” “还梦游吗?” “有一点,但似乎好了一点,会好的。”顾砚秋眼睛弯起很小的弧度。 “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打飞的回去。” “我这么大的人了,用不着担心我。” 微风吹拂脸颊,两人一边聊一边往回走,有些人的友情像林阅微和江丛碧,打打闹闹,逗贫耍嘴,有些人的友情便如顾砚秋和程归鸢,不用太多的话语,却清楚知道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无可取代。 程归鸢摸着自己的下巴,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说我什么时候回国比较好?” 顾砚秋答:“这个要问你自己啊,你爸妈催你了吗?” 程归鸢转了个身,顾砚秋拉着她一只手,对方倒退着往前走,烦恼地说:“催了啊,他们催不是什么问题,但是我妈说我姥姥,我姥姥去年不是摔了一跤么?我还回国去看她了。” 顾砚秋挑挑眉,示意她记得这件事。 程归鸢说:“我姥上了年纪,本来身子骨硬朗,摔了一跤以后把精气神儿给摔没了,出院以后身体大不如前,我妈意思是说我姥可能没有多少年的日子了,让我回家陪陪老人家。” “你自己怎么想?” “我也想回去,但是之前和jane他们的项目刚展开,你知道我身上担了不少事,我要是走了,这项目恐怕得黄了。” “嗯。” “算了,我再纠结一阵吧,抽个空我先回国看看我姥。”程归鸢和顾砚秋一样,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就是跟她抱怨一下,没打算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建议,顾砚秋知道,所以也没费这个口舌。 到了程归鸢的住处,程归鸢按了密码,开门。顾砚秋第一眼便看见她寄养在这里的薛定谔乖顺地坐在玄关的位置,仰头喵喵的叫,一双宝石蓝的眸子漂亮极了。 “薛定谔。”顾砚秋眉开眼笑,鞋都没脱,蹲下来就想抱它,薛定谔却转身一扭,十分高冷地扭着肥嘟嘟的屁股走了。 顾砚秋:“……” 程归鸢带上房门,给她拿了双拖鞋,笑道:“太久没见了,认生。” 顾砚秋也笑了笑,没放在心上。 这只猫是顾砚秋在回国前两个月买的,走的时候还是只小奶猫,现在长大了不少,人类的小孩儿几个月见不到爸爸妈妈都认不出来,换算成猫应该过了好几年了。 两人换好鞋,这个房子还是她们念书时候一起租的,顾砚秋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和程归鸢倒了杯水,说:“之前看视频就知道你养得很好,见到了才发现是特别好。” “一般一般。”程归鸢笑着谦虚了一下,冲某个虚掩着的房间细声细气地“喵”了一声,喊,“薛定谔?” 那房门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像雪一样白。 程归鸢把薛定谔叫了过来,弯腰将它抱了起来,放在腿上,熟练地撸着它头顶和肚子上的毛。薛定谔全程嫌弃脸却并没有挣扎着跳开,十分口嫌体正直了。 程归鸢撸够了猫,从后拎起它两只猫爪,强迫它猫脸对着顾砚秋:“快,认你失散多年的爸爸。” 薛定谔竖起了飞机耳,一脸警惕。 顾砚秋:“……” 顾砚秋把伸了一半的手收了回去,说:“算了,它现在和你比较亲。” 程归鸢:“待会儿你给它喂吃的吧,让它看看什么叫有粮就是爸。倒霉孩子。”她点了点薛定谔的脑袋,把它放下去了,薛定谔没跑,就蹲在她脚下,憨态可掬地抱着她的脚踝。 顾砚秋羡慕得眼珠子都要红了。 程归鸢打趣她,说:“要不你带回国吧?反正我就是个隔壁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