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人已经不见了,林阅微在冰凉的床上摸了摸,心里起了一丝疑虑,那刚刚喊她名字的人是谁? 林阅微穿上拖鞋下楼,头重脚轻,一深一浅地往下走。 楼梯的尽头蹲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歪着脑袋,慵懒中透着高雅。这猫林阅微在顾砚秋的手机里见过,是薛定谔。 她蹲下来,好像千百次抱过似的熟门熟路地抱起了薛定谔,薛定谔在她怀中温顺地“喵”了一声,长着倒钩的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林阅微笑逐颜开,抬头,目光在客厅逡巡,寻找到一抹熟悉的倩影。 顾砚秋款步上前来,浅浅地吻了吻她的嘴唇,双唇分开。林阅微勾住她后颈,不让她离开,强势地重新吻上去。薛定谔夹在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人中间,兴奋地“喵喵”着。 薛定谔突然炸起了毛,从二人怀里跳了下来。 林阅微惊醒,看见顾砚秋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一条属于其他女人的手臂将顾砚秋圈在了怀里,林阅微定睛看去,这人脸庞模糊,看不清五官。 薛定谔蹲在了这个没有脸的人脚边,两只前爪抱住了对方的脚踝。 此人一手揽着顾砚秋,一脚勾着薛定谔,一脸得意地宣告主权:“人是我的,猫也是我的。” 林阅微胸口剧烈起伏,泪珠翻滚,差点气哭。 睡梦中的林阅微一手握拳用力捶在床上,睁开了眼睛,摸到眼角的湿润:“……” 居然真的气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林小姐:气哭! 后半段大概就是以后在一起的日常辣~ 程归鸢:我寻思着,我是叫归鸢哈,不是叫巨冤啊,要不我改名吧,我改名叫程巨冤,我还没见到我cp呢,就要背这么大一口锅,我委屈o(╥﹏╥)o 林阅微:“……” 她正想悄悄拭泪,当作这个梦从来没有发生过,眼前便涌来一阵白光,和梦里一模一样。 “嗯?怎么了?”顾砚秋含着几分低哑的嗓音在耳边炸开。 她捶床的那一下动静太大,把顾砚秋吵醒了。 林阅微:“!!!” 说时迟那时快,林阅微立马掀起被子将脑袋罩在下面,不让对方看到她的眼睛。自从遇见顾砚秋,林阅微的人生最尴尬现场之一的分母就在不断地增长。 如果说顾砚秋方才还有点刚睡醒的迷糊,那么现在便是完全清醒了,她以为对方是做噩梦了,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林阅微的背。 林阅微上次做噩梦被哄大概还是在十年前,顾砚秋这样的举动让她感到十分违和,然而却诡异地从心底生出一丝亲近,并不想她轻拍着的那只手离开。 因着是夏天,盖的被子也是薄薄的一条,触觉分外分明,林阅微一咬牙,在被子里假装瑟瑟发起抖来。 顾砚秋更坚定了她是做噩梦的猜测,手臂往前绕,圈住了她的腰,将林阅微整个人圈在了怀里,温柔道:“不怕,我在这里。” 窝在温暖的怀抱里,林阅微有一瞬间的迷失,很快她就不动声色地往出挣了挣。顾砚秋有女朋友了,她不能这么无耻。 顾砚秋察觉到她挣脱的动作,手指几不可察地往里收紧了一下,立刻放开。 林阅微眼睛里已经看不出湿润了,她从被子里钻出来,拿过来手机看了眼时间,离她入睡才过去十几分钟,林阅微:“……” 十几分钟做出来个这样的梦也是服了。 林阅微说:“谢谢你。” “不客气。” 林阅微偏头瞧了她一眼,顾砚秋一边手肘支在枕头上,乌发倾泻下来,在温暖的光线下,凤眼朱唇,肤白如玉,漂亮得惊心动魄。 林阅微早被她惊了心,动了魄,艰难地移开视线,打了个哈欠,顺势将脸别开,闭眼道:“真的要睡了。” “好,晚安。” 即便关了灯,林阅微也能感觉到顾砚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之后便不见了。 身侧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林阅微明明心力俱疲,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怕吵醒了顾砚秋,忍着辗转反侧的冲动,将自己如同一根楔死的钉子一样钉在这一亩三分地上。 半个小时后,熟睡的顾砚秋犯了老毛病,林阅微还没睡着,开了灯,跟着顾砚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免得她摔倒或者跑去别的地方。约莫是因为这不是顾砚秋睡惯的那间,她找不到下楼的路,自己溜达了一会儿后坐回了床上。 林阅微突然记起来一件事,她第一次去顾宅的时候,和顾砚秋一起住。顾砚秋睡前明明是在躺椅上,早上醒过来却是和自己同床共枕,当时顾砚秋露出了惊异的表情,约莫是发现自己可能梦游。 转念想到顾宅,林阅微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天晚上,她和顾砚秋达成的所谓报答的协定,那应该是两人接触最亲密的一次了。 她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梦游的顾砚秋低垂着头,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等她合上眼睛快睡着,林阅微把她放平在床上,内心天人交战,凝视了对方近在咫尺的红唇足足两分钟,咽了咽口水,低下了头。就在她即将贴上的时候,顾砚秋倏地睁开了眼眸。 林阅微朝后一仰,若不是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床尾,险些向后栽了个跟头。林阅微惊魂甫定,去看顾砚秋,却发现对方已经彻底睡着了,歪着脑袋,睡得还挺香,全然不知道她无意中闯出了什么样的祸。 林阅微手背擦了一下脑门上渗出的汗,忿忿地在顾砚秋红唇上轻轻掐了一把,吓死她了。 林阅微那点儿绮念被她这一搅和,再也冒不出头来,林阅微想着这不是上天给她的警告,让她离顾砚秋远一点。林阅微的性格是雷厉风行的,想要什么便去争取掌握它,可爱情不是,它像风,像雨,影响你至深,却永远无法为人力所掌控。 自从喜欢上顾砚秋以后,她心里千回百绕,总也有猜不尽的事情,与其说她每一次的纠结是在想着顾砚秋喜不喜欢她,她们俩之间有没有可能,倒不如说她是在想:我到底应不应该继续喜欢她? 林阅微很厌恶情绪乃至思想判断被人左右的感觉,顾砚秋这趟出国是有很多种可能的,不一定就是因为女朋友,但是林阅微潜意识在暗示自己她已经有女朋友了,她不能和你在一起,放弃吧,做回你自己。 可正如江丛碧说的,每次她都下定了决心,并且坚信自己可以做到。下一秒,只要顾砚秋出现在她面前,哪怕只有一道声音,都能让她辛苦建立的防护墙形同虚设,轻易而举地迈进她心里。 她神魂颠倒,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条握在顾砚秋掌中的看不见的线牵着,跌跌撞撞、义无反顾地朝她走去。 不能这样下去了。 林阅微的人生计划里是没有顾砚秋的出现的,即便是有,也该在十年之后,而不是现在。她说顾砚秋是老干部,其实她自己才是,按部就班,对一切打乱自己计划的事情感到焦虑和无所适从。 林阅微在黑暗中再次下定了决心。 顾砚秋睡得香甜,似乎做了什么美梦,鼻腔里发出一种很可爱的声音。 林阅微听见了,感觉自己的心墙在清晰地渐渐崩塌:“……” 林阅微深吸一口气,顾砚秋又要用可爱杀死她了,她一定要忍住。 “我昨晚梦游了吗?”早上起来,顾砚秋例行一问。 “梦了。” 顾砚秋盯住林阅微毫无异样的嘴唇片刻,松了口气,只要没有乱啃,就万事大吉了。 “我梦游做什么了吗?” “在房子里走了几圈,就上床睡觉了,没干什么。” “那我回房洗漱了。” “好的。”林阅微和顾砚秋交谈,全程都没有看她的眼睛。 顾砚秋走到门口回了一下头,似乎在奇怪什么,皱了皱眉,顾砚秋问道:“你早餐想吃什么?” “随便,我不挑食。” “好。” 两人早起的交流仿佛回到了原点,仔细品了品,似乎又有不同,顾砚秋怀揣着一肚子疑问,做早餐的时候心不在焉,被烤箱的温度烫了一下手指。 林阅微收拾好一切下楼的时候,顾砚秋正将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水,好看的眉目间隐隐闪过痛楚之色。 林阅微看着背对着她在厨房站了许久的顾砚秋,问她:“怎么了?” “不小心被烫到了,没事。”顾砚秋咬着唇。 林阅微听到她的抽气,原本坚定不过去的心产生了动摇,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往里走去,“给我看一下。” 顾砚秋皮肤白嫩,稍微一碰便红,这次更是烫得不轻,手指背部红肿,隐约有要起水泡的迹象。林阅微手指碰了一下,还没问疼不疼,顾砚秋就用紧皱的眉头表达了疼痛。 林阅微了然,在她手指上轻柔地吹了吹:“我估计要上药,家里的医药箱放在哪儿?” 顾砚秋为她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家里”的字眼愉悦地勾起了唇角。 林阅微抬头便看见她笑得温温柔柔,有点暧昧,心漏了一拍的同时不忘轻斥道:“笑什么,医药箱呢?” 顾砚秋被她教训得十分开心,更加忍不住笑了,说:“在客厅,电视柜上,上面盖着本杂志的那个。”顺便给林阅微抬手指了一下。 林阅微把杂志放到一边,将医药箱提了起来,回头去寻顾砚秋,没看到人。 “我在这里。”顾砚秋自觉地在沙发里坐上了,烫伤的两根手指跷着,就等林阅微给她上药。 “……”林阅微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感觉顾砚秋一天一个画风,现在居然有点像……林阅微还没有想到合适的形容词,顾砚秋便夹着眉头倒抽了口气:“嘶——” 林阅微赶紧收回思绪,蹲在她面前给她上药。 顾砚秋偏头抿开唇角得逞的笑意。 林阅微收好医药箱,说:“早餐做完了吗?” “还差一点。” “我来吧,你把围裙脱下来给我。” 顾砚秋一只手费力地脱着,平日里修长灵活的手指离奇地叛了变,动作格外地笨拙,林阅微看不下去了,“我来吧。” 顾砚秋抱歉地笑笑。 林阅微只比她稍微矮一点点,站在一起视线几乎持平,林阅微看着她的眼睛上前,手绕到她颈后,将围裙系带抽了出来,再绕到后腰,同样将活结抽开,是一个拥抱的姿势,顾砚秋下巴枕在了她的肩膀上,在林阅微看不见的角度细细地嗅闻着她颈间的气息。 每个人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味道,不是体香也不是后天浸染上去的,据说只有最亲密的恋人之间才能闻见。 林阅微两手握拳垂在身侧,一动不敢动,问道:“你是昨晚没睡好吗?这么累?” “有一点。” “那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我以为你会说让我再靠一会儿。” “啊?” “床没有你身上软。”顾砚秋淡淡开口,她嗓音清冽如泉,偶尔说起来这种不正经的话也一本正经,仿佛和讨论今天天上的这朵云没有那朵云形状好看没什么不同。 林阅微:“……” 什么软?软什么?她到底是应该想歪还是不应该想歪? 顾砚秋用那只完好无损的手抱住了她,脸颊蹭了蹭她的颈部,调整到一个舒适的姿势:“我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