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明黄帷帐重重叠叠,龙涎香厚重馥郁。
元庆帝端坐在九龙御座上,望着下首一身朱紫色官袍的臣子,含笑道,“顾爱卿,既然江国舅已经认罪伏法,想必他知错能改,不如从轻发落,也好保全皇家颜面。”
顾湛听了,凤眸威敛,淡淡道,“圣人言,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江国舅?江国舅轻贱人命,打着皇上的旗号买官卖官,胆大妄为。倘若不秉公处置,恐怕会伤了平民百姓的心。皇上的一世英名若因此事毁于一旦,届时天家颜面何存?”
这话直打七寸,元庆帝脸上有些挂不住,立刻质疑道,“顾湛,你私自将江国舅收入昭狱,滥用私刑,恐怕也有不妥。依朕看,你们各退一步……”
顾湛薄唇动了动,打断道:“大理寺将人押入昭狱,是有皇上的亲笔批红的。并非臣肆意行事。”
“亲笔批红?朕怎么不记得这事?”
元庆帝正欲追问,张德玉附耳过来说了几句话,元庆帝听完,
脸色瞬间一阵青黑。
原来,当日大理寺递上折子,说明了把江国舅押入昭狱的事情,请御笔批复,当时元庆帝正在召见工部尚书,一颗心扑在修建避暑行宫上,连折子内容都没看,就挥笔批了红,此时想起来这件事,简直懊恼不已。
顾湛沉声道,“倘若皇上执意要用天下民心换江国舅的安危,臣无话可说。”
天子一言九鼎,断断不能打了自己的脸,顾湛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元庆帝就算再不愿意
,心里也明白,江国舅已经是一枚废子。
元庆帝御手一挥,定下江国舅的罪名,依照大庆律条例,将他流放到千里之外的青海极寒之地。
此令一出,朝野哗然。
江国舅先是被顾湛刑拘在昭狱,又被流放到青海蛮荒之地,恐怕连一条命都难捡回来,群臣震惊之余,纷纷揣测这一切是否是元庆帝的授意。
一夜之间,朝野局势大变,江家的声望一落千丈,顾湛的地位愈发无人可撼动。
……
转眼到了十月间,禁廷已经下过一场小雪。金瓦红墙蒙着一层朦胧的白,
江国舅在昭狱里被顾湛审的半死不活,又被流放青海,他不堪折磨,走到半道儿便断气儿升天了。
噩耗传到京城,江贵妃当场便晕厥了过去。江尚书一夜白头,告病在家,一连多日都不曾见客。
元庆帝瞧见江贵妃就想起这桩破事儿,索性不去长凤殿,一连几日都去了皇后的坤德宫就寝。
皇后被江贵妃欺压多年,如今一朝复宠,脸上时常带着喜色,拉拢陆茗庭的意思愈发明显,常常请她过去坤德宫说话谈天。
陆茗庭知道皇后的心思不纯,可也不能忤逆。幸好坤德宫小厨房做的云片糕滋味甚美,可以慰藉五脏庙,她吃了几次,竟是有些念念不忘。
这日,陆茗庭从坤德宫中出来,途径御花园的梅苑,见腊梅凌霜竟放,开得正好,忍不住停下脚步,驻足欣赏。
梅苑中遍植梅树,红梅开的花团锦簇,和满地厚厚的莹雪相互映照,真真是两相生辉。
陆茗庭瞧着新雪初霁,世外桃源一般的景色,竟是被勾起了回忆——她初入顾府的时候,也是遍地银装素裹的景象。
当时她满怀不安,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千算万算都没料到,她竟然遇见了顾湛。
珍果瞧着陆茗庭神色怔怔,笑着说,“殿下,这梅花香气雅致,不如折下几枝插到宝瓶里,或者用来腌制雪泡梅花酒,都是极好的。”
这些日子陆茗庭过的闲适惬意,读史书之余,常常钻研古籍里的食谱,命小厨房一一做出来品尝,颇得几分雅趣。
所谓雪泡梅花酒,乃是冬日时从梅树枝丫上取下欲开未开的梅花骨朵,投入密封的瓶中用蜜糖腌制。再收集洁净白雪,置于冰窖中密封藏贮。等到夏日,取热茶将腌制的梅花骨朵泡开,佐以低度米酒,再点缀上两勺冰雪,足以纾解盛夏酷暑。
见陆茗庭点头,珍果立刻提了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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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准备往梅树上爬。却被陆茗庭轻轻拦住,“你在下面呆着,我亲自去折梅花。”
珍果一惊,忙拦住她,“这梅树虽然矮,可也有两丈高!殿下若是磕着碰着了可怎生是好!”
陆茗庭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哪里就这么金贵了?”
她提起轻纱裙摆,踩着最下面的枝桠,轻轻一跃,便攀上了树干,折下一支梅花,轻轻抛到珍果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