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夏已解开他肩头上的纱布:“是不是太痛,把你弄醒了??”
“不是。”戚延嗓音有些低哑:“还?是让婢女来换吧,你这样睡不好。”
温夏手上未停,俯下身,发烧扫落在他袒露的胸腹,她屏住呼吸,把药汁浸在他伤口上,动作小心翼翼。重新包扎好,她拿走?他肩下弄脏的软巾,为他穿戴上寝衣。
系着衣带的手却被戚延大掌覆住。
温夏抬起头时一怔。
有泪从戚延眼角滑落。
“今日我竟然在想,我只顾着让你走?,未告诉你遗言。如今你完好无损,我也还?有命,是不是老天再给了?我机会?”
“夏夏,天地造物真奇特?,我为你建造了?一座翡翠宫殿,那?玉石开出来竟似一团纤长的人影。有蓝紫绿乌红多?种颜色,全凝聚在一处,化?作女子穿着长裙的身影。我将?她制成一面画,本?觉得这么好的东西应该留在陵寝里去,可又怕你归来觉得晦气,我就让工匠将?它嵌在墙壁中。”
“我还?真没想过失去你,在燕国?说放你走?时,我都不知?道等我回宫了?该怎么去抹除那?些全都是你的记忆。”
他的宫里挂着他们的画像,他修建的翡翠宫殿全顾着温夏的喜好。他不敢回皇宫去,根本?没想好怎么做一个孤家寡人,战场的杀戮是他最好的归宿。
“别再提从前了?。”长睫投在烛光的阴影下,看不见温夏清澈的眼眸,只听她低柔的嗓音:“至少在你未愈时,我不会离去。”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等我把乌卢赶退,等我把他们打?投降,在此之前你都别走??”
温夏应道:“我答应你。”
她盖住戚延的衾被,平躺在一侧,中间与他隔开半段手臂的距离。手却被他握住。
戚延不再说话,又再闭眼睡去。
这一次他好像安下心,薄唇噙笑,呼吸也完全信任放松,微微发沉。
温夏不时伸手去探他额头,怕他发热。
伤得这么重的戚延竟还?做梦了?,不知?是什么好梦,嘴角微微抿着,生着一丝笑意。温夏失笑,却微微一怔,她安静望着帐顶,芽色的帐幔镀上烛光昏黄的颜色,暖意氤氲。
她恍惚想起初初及笄,嫁给戚延时。
她自小养在深宫,学着最端庄的一切。嬷嬷们告诉她如何做一名皇后,一名正妻。她们把一本?册子拿给她看,告诉她身为皇后,她只需知?道最简单的姿势便足够了?。身为皇后就应该只是打?开腿,而那?册子后面千奇百怪的东西是后妃所学,她不需要去记。
她是正妻,这是她的体面,是皇帝对她正妻的敬。
可戚延没有给她那?样的体面,他每回所用千奇百怪,让她羞耻,令她痛苦,让她以为那?不是对正妻该有之态。她那?时没有动过心,不知?道夫妻之间那?不是不敬。在霍止舟给她那?场七彩大雪亲吻她时,她没有顾及场合啊。她好像后知?后觉明?白?动情分不了?场合,好像明?白?一些戚延。
可惜她折腾得遍体鳞伤,可惜如今不敢再去触碰了?。她只期望乌卢被大盛打?退,期望戚延恢复如初,龙体康泰。
温夏撑到了?天蒙蒙亮,戚延一夜都不曾发热,睡得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