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南府人烟稠密,时不时便能撞见人,眼尖的婆子发现了谢云初,唬得跟什么似的,连忙上跟前来磕头请安,
“原来是北府的二奶奶来了,今个儿哥儿生辰,您怎么得空过来?”
谢云初笑着让婆子起身,示意春祺掏些银裸子赏人,回道,
“平日要去书院忙不得空,今日好不容易在府中,听闻你们金二嫂子病了,来瞧一瞧。”
金氏在南府也十分有贤名,里里外外婆子都赞誉她,婆子迎着谢云初往金氏院子走,一面便道,
“亏得二奶奶菩萨一样的人物,操持那么大家业,都忙不过来呢,还惦记着咱们金二奶奶,哎,金二奶奶也是命苦。”
不消片刻到了金氏院子,早有嬷嬷迎了出来,瞧见谢云初惊愕不已,激动地往屋子里引。
谢云初打发那婆子走,又吩咐道,“莫要声张,我不过略坐一坐便回去的。”
那婆子乖顺道,“哥儿生辰,还等着您料理,奴婢省的的,不敢声张。”
金氏的贴身嬷嬷领着谢云初进去,谢云初脚步不疾不徐,语气严肃问她,
“金嫂子到底是什么病?”
嬷嬷眼眶发酸,泣道,“咱们爷爱去烟花柳巷,得了病便勾到咱们奶奶身上来了”
谢云初一听沉下脸。
将将掀了帘纱进去,听得里面传来金氏虚弱的嗓音,
“婆婆每日午时爱吃一盅燕窝,你让刘管事的开库房给拿了,再去灶上让韩嫂子做,记得得先浸泡一个时辰去去腥气对了,珠哥儿砚台坏了,你去寻二爷拿一吊钱去外头买一个,再不济,便让二爷将自个儿过去不用的让一个给珠儿咳咳咳”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细咳。
谢云初听到这里脚步一顿。
隔着稀稀疏疏的珠帘,她看见那金氏仰躺在塌上,身子纤弱如同被榨干的枯藤,额尖蹙着一缕
()烟眉,永远舒展不开,仿佛有操不完的心。
谢云初掀帘入内,里头丫鬟发现立即过来磕头,嬷嬷先一步到金氏跟前,
“您瞧瞧谁来看你了。”
那床榻上秀丽的妇人睁着泪眼望过来,见是谢云初,滚烫的泪珠滑了下来,动容道,
“我的好弟妹,今日哥儿大喜的日子,您怎么来我这儿,这可万万不成。”
谢云初迈过去,仔细打量金氏,金氏已骨瘦如柴,面颊上的肉退了个干净,只剩两根颧骨杵着,衬得那双目黑幽幽的越发可怜可怖,
“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把自己折腾这个模样了?”
嬷嬷给谢云初端来锦杌,她坐在金氏塌前。
她要伸手去握金氏,金氏却不肯,只管将她拂开,泪如雨下,心里苦,面上却强撑,
“也是先前生姐儿落下的病根,早几年有些影子,今年着了一场风寒,便发出来了,您别担心,吃了几服药会好转的。”
她倒是先来宽慰谢云初。
谢云初看着她嶙峋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前世的她躺在病床上可不就是这副光景。
泪水一时涌上眼眶,转身吩咐夏安,“拿我家二爷的名帖去太医院,务必将范太医请来。”
夏安转身便去。
金氏的嬷嬷听闻,噗通一声扑跪在地,哭道,
“多谢奶奶大恩大德,除了您再没人把我们奶奶放在心上。”
金氏白了嬷嬷一眼,这才捂住了谢云初的掌心,颤声道,
“总是连累你替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