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吃完饭,屋外的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王老夫人知晓他们住在酒楼,便没有将他们留下来。
沈沅嘉和陆筵拜别了王老夫人与王家众人,便乘上马车。
王承翰站在马车外,冲他们说道:“明日若无事,便来家里坐坐吧,老夫人这么些年,足不出户,也闷得慌,你们就陪她老人家说说话,解解闷。”
沈沅嘉笑道:“舅舅放心,我明日一定来。”
陆筵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孤也答应了明日买些见面礼赠给小侄子,自会一同前往。”
王承翰点了点头,冲他们摆摆手,道:“行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
沈沅嘉和陆筵颔首,放下了车帘。
马车徐徐转动,沈沅嘉靠在车壁上,她看了一眼陆筵,见他手指搭在膝上,有规律地律动着。
沈沅嘉眨了眨眼,娇声道:“殿下这会儿心情很好?”
“嗯?”陆筵顿了顿,疑惑的看过来,“何出此言?”
沈沅嘉笑了笑,指了指他的手指,说道:“殿下可能自己不知道,您高兴的时候,最喜欢做的动作就是敲手指。”
陆筵愣了愣,嘴角翘了翘,似乎沈沅嘉的细心让他极为愉悦。
陆筵沉吟片刻,沉声道:“其实,孤来陵州,主要目的并非是处理铜矿之事。”
他呼吸滞了滞,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孤对王氏一族,多年来一直心存愧疚。当年孤尚且年幼,在宫中,日子过的并不好,也无法出宫来探望他们,后来又被发配边疆,更是相隔千里。孤未来陵州之前,是想着,远远地看他们一眼,确认他们过的好,孤也就放心了。可……”
陆筵话顿住,可沈沅嘉也知道陆筵想要说的话,王家众人过得并不好。陆筵便更加愧疚自己多年来的无能为力。
沈沅嘉眼睛眨了眨,素手轻轻搭在陆筵的手背上,温声宽慰道:“殿下,您觉得,方才外祖母和诸位舅舅的态度,是在埋怨您吗?”
沈沅嘉摇了摇头,自顾自说道:“他们对您真心相待。对于您去看望他们,欣喜又欣慰。所以您不要再自责了,您当时自身难保。若您身有能力,恐怕也不会让他们过得这样艰难。”
她脑海中想起王老夫人等人温暖的话语和关心的神情,眸色黯淡了下去,“亲人之间,并不会计较太多。最先放在心上的,是亲人们的身体康健,平安喜乐,或许他们曾经埋怨过您,可见到您安然无恙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怨言仇恨都会烟消云散……”
就好比邓氏与沈清璇,无论她们之间有多少年未见,可两人再次重逢,感情都会随着血缘逐渐加深。
远不是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能够比得上的,即便十多年陪伴,都抵不过沈清璇的一句话。
陆筵见她眉眼寡淡,蕴着郁色,显然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他回握住沈沅嘉的手,微微用力,“以后有孤。”
他会成为她的亲人,为她喜,为她忧,也会无条件偏袒她,信任她。
沈沅嘉眼眶微微热,用力的点了点头,失笑道:“本该是我安慰殿下,没想到,竟是殿下反过来安慰我。”
陆筵唇角不自觉带上了笑意,道:“你我一体,你舒心了,孤也便舒心了。”
沈沅嘉心尖颤了颤,被他话里的亲近惹得有些小鹿乱撞。
沈沅嘉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她又不是石头做的心,这样的陆筵,叫她如何不心悦呢?
感情这事儿,勉强不得,干涉不得,她也无意逃避,顺其自然就好。
她杏眸蕴着笑意,颔首应是。
翌日,沈沅嘉方在屋中梳洗,就听到了屋外传来敲门声,陆七前去开门,原是王家家仆。
“沈姑娘万福,奴才是奉我家三少夫人之命,前来传话的。”家仆入内,先是行了礼,得了沈沅嘉的准许,才直起身子来说话。
沈沅嘉慵懒地拨了拨颈边的墨发,问道:“什么话?”
家仆道:“我家三少夫人说了,她那边准备妥当了,待会儿不劳您折腾。您如今下榻的酒楼,正处在陵州城的中心,四通八达,也方便找适合逛街的铺子。是以,她待会儿会自个儿过来,您也不必多跑一趟。”
沈沅嘉颔首,“我知晓了。你回去也跟三嫂嫂说,让她不必着急,如今时辰还早,让她慢着些来,当心自己的身子。”
家仆点头,道:“奴才定会将话带给三少夫人,既如此,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沈沅嘉颔首,示意陆七给一些赏钱,陆七会意,递给家仆一个装满银子的荷包。家仆许久没有收到这么大份量的赏钱,脸上满是惊喜,连连说道:“多谢沈姑娘赏!”
沈沅嘉又细心叮嘱了一句,“你将嫂嫂送过来的时候,马车千万要稳着点来,我这里不急。”
家仆点头,笑着离去。
陆七刚要关上门,就见隔壁的门打开,陆筵从中大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