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断出此事另有内情,有可能影响到韩盈,顾迟也没了吃酒肉的心思,他对着几人开口:
“这么多人前去闹事,真要是打起来,必会有人丧命,我等不如前去看看,若是言辞激烈,也可劝阻一番,以免伤及无辜。”
闻言,崔英扭头看了他一眼。
她能问出来何寡妇是不是何户曹,自然是对她比较清楚,虽说因为平时交往不多,不知道她被流言困扰,但见今日架势,也能察觉到事情不简单,继续过往的了解,她觉着不太像是何户曹吃了亏,反而有点儿去别家找事儿,出气的样子。
只是具体情况如何,崔英同样不太清楚,也有心想去看一看。
她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倒是顾迟这位韩尚院赘婿也想去看看……这就有意思了。
对顾迟这个人来说,崔英是有些许好感的,但这主要来源于韩尚院赘婿的身份,而且也并非只有好感,相反,对于领导的婚配对象,下属会不可避免地进行审视他究竟合不合格。
没办法,即便婚姻只是奴隶制度的美化版,可再怎么说,两个人是要睡一张床上,朝夕相伴,还要生儿育女,常伴皇帝身边的太监都能有不小权力呢,何况这样亲密,同时法律也规定妻婿一体的关系。
所以,顾迟这个赘婿品性如何,就非常重要了,倘若他心有异,无论是吹起枕头风来,还是借着韩尚院的地位做点私事,又或者是对她们有意见,那可就麻烦了!
知道顾迟来蹴鞠场,崔英立马放下手头的事情赶过来,除了讨好,焉知没有想看一看他品性如何的意图呢。
之前见面,虽然厌恶那几个军士提的内容,可顾迟和这学士听到也不生怒的态度,着实让崔英捉摸不透,这事正好拿来看一看他心思如何!
心思百转间,崔英扫过在场的其他几个太学生,眉宇间便已经挂上了忧愁的神色:
“何户曹与其夫伉俪情深,夫死之后也未曾改嫁,只是那时家中叔叔不过七岁,支不起门户,是患病的家公为她谋来的小吏之职,也就是在户曹处做了个文书,好有个进项,这两位爱她如女,初任时还亲自接送过,后来老户曹退任,她升为户曹,一家人还摆过酒宴,据说正考虑找个子侄做赘婿……怎么可能与陈尉曹有牵扯?”
将过去的事情美化,三言两语间,崔英便将何玄君摘了出来,并言语暗示有人陷害。
她说得坦然,可听得闻世弘和其他几个太学子却有些风中凌乱。
公婆亲自送儿媳去做吏目已经不可思议了,儿媳做到户曹摆酒庆祝尚能理解,可摆酒准备挑同姓的子侄做赘婿,实在是挑战大家的认知,这把自己死了的儿子放在何处?
也太离谱了!
只是离谱当中,闻世弘又觉得还真有几分合理。
一家子,老的老,还有病,小的也不过七岁,听起来,老人兄弟似乎也有些靠不住,明摆着要被吃绝户,儿媳本能一走了之,愿意留下来,那推她去县衙为吏,有个
震慑,一家子继续安稳过下去,完全是两全其美的妙事啊!
而这公婆能选中儿媳,也绝对不只是看儿媳不走这一点恩情,世间是有不少蹉磨儿媳的恶婆婆,但也有正常带着儿媳过日子的,尤其是如今为官吏男子常年不在家,全靠儿媳奉养,时间久了,公婆对儿媳品行如何必然一清二楚,知根知底,也有感情在,保不齐真能当女儿处。
至于招赘,这是崔英所说,是假不好定论,姑且不听。
倒是在官吏晋升不易的情况下,何玄君还能升户曹之位……啧,这公公有点不简单啊。
闻世弘与顾迟交好,是有几分个人之故,可要说这份交好没有他赘婿身份,以及闻世弘想与其背后韩尚院搭线的目的,那就太假了,略微沉吟,他稍微扯了扯身边王绪的袖子,道:
“即使如此,我等也的确应该去。”
去了,要是证据确凿的诬陷,他们还能跟着喷一喷,若是解不开身上的污水,他们也能掺入其中说和,试试能不能扭转。
王绪几个刚踢完球,正觉着饥渴疲倦,想好好歇歇呢,可刚才光顾着自己玩,没带着顾迟,本就有怠慢之嫌,此刻顾迟总算是有所要求,他们也不该拒绝,不用闻世弘提醒,也得答应下来,就是吧……
“那就去。”
王绪答应下来,但紧接着又轻声咳了一下,道:
“听外面吵嚷之声并无马嘶鸣,想来都是步行,我等骑马也不用那么快,慢慢追便是。”
刚才踢得太狠,现在腿用不上力,没办法骑马疾奔了。
意识到这点的崔英也没点破,而是笑着开口:
“何户曹之事,本应该我一个人去看,劳烦几位过去,已经是不便,现在虽是春暖,可天还是有些寒,几位活动筋骨,气血外散,本就不能再吹冷风,马力比脚程快得多,慢慢走,肯定能追上。”
男人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比较虚的,哪怕是踢完蹴鞠真有些腿软,此刻听崔英将事揽在自己身上,又找了个不宜吹风的借口,脸上纷纷多了些许笑意。
和说话好听的人在一起,那真是觉着哪儿都舒坦,一旁的梁子房起了结交的心思,他颇为热情地开口:
“果真是医师,如此精通养生之道,说起来,家中高堂常有不适,今日得见,也想向崔医师请教请教呢!”
能在太学做学生的,家里哪里会缺医疗资源?这么问,不外乎是想找个继续攀谈的理由,只是对于自己和家人身体健康这件事,大家都还是比较在意的,尤其是面前有个专业医师,梁子房一提,王绪,冉生两人也想到了这点,跟着问道:
“说起来,我祖母睡眠也有些不好……”
“阿姊有孕,我不知送什么才好,崔医师可能指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