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把少主拿下!”
白海东依旧在仰头望着天顶上飞旋的青翰鸟,他看到扬州本地的官员也匆匆赶来,因为码头上的这场乱子脸色难看。这局棋叔父恐怕已经布局了多年,其中又有人力不可动摇的种种诡异,他怕是跑不了了。
青翰鸟高翔,载着他年少时意气飞扬的故梦,他突然想起九殿下的忠告。
【我以为,亲族亦不可信。】
那时九殿下的紫瞳注视着他,猎场晨雾中,愈发仙气渺渺。然而当时的白海东,父亲在世,掌柜拥戴,忠仆如云,叔父慈和,他以为九殿下只是在感慨宫门深深,皇族血脉间亦无法交心。
此时再想,原是提醒他命中有劫。
白海东惨然一笑,如今他落入局中,一切失去,犹记得少年听雨歌楼上,却已是无处可归客舟人。只是他终究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他还有最后一步棋,也是最后一线生机。
“叔父,先别急着押住我。”他拨开想要上来按住他的白家仆从,眼神冷冷的,倒让那些人一时间都不敢上前。白山雨急了,他好不容易让白海东落入孤立无援四面楚歌的地步,断不可能再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白家罚不了你,难道朝廷还罚不了你吗!”他疾言厉色,拉扯身旁的官员,“大人,我侄儿的船队夹带私盐,如今又要断码头上众多船工和百姓的活路,纵使有金牌在手,也该重重惩戒!”
官员皱眉,至少要先将码头的乱子按下去。他刚要令官差扣住白海东,就听这青年人笑了。
“叔父忘了?白家还有一条规矩,这规矩亦在扬州地界通用。”
“只要不涉及谋朝篡位,无关杀人越货,白家子侄犯错,都可请命出海,去开一条新航道。”望着白山雨难看的脸色,白海东笑得愈发厉害,他拱手向东海,深深一拜,“只要我能带着新航路的图纸回来,过往一切罪责,皆可免除!”
新航道价值极高,足以抵消大多数罪责,朝廷也会因此受益,所以同样会大赦荣耀归来之人。但东海茫茫,新航道开辟何等艰难,这个法子其实不过是让家中子侄能相对有尊严的死去罢了。
死在开辟新航道的路途中,总好过死在狱里。
这条规矩确实是有的,官员有些不忍,正想多劝几句,让白海东等等时机。他都有金牌在手了,上头的人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他捞出来,何必去海上送死?
然而白海东心意已决。
就算长公主出手保他性命,也只能保一时,名誉呢?他在白家的威望呢
?白山雨筹谋那么久,一旦当上家主,不会让他活命。
白山雨急促地喘着气,他并不想同意白海东出海。白海东留在扬州,他保证能将对方杀死,而一旦去到海上,风急浪高,却也有回来的可能。
白山雨不想留下半点威胁。
“叔父。”白海东早知道叔父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他也有办法,“叔父自我奔丧归家,就一直旁敲侧击的打听着什么,调查着过去经我手的一些物件。”
他见白山雨一副被说中心事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还有筹码。
“叔父想得到什么?若叔父肯同意我出海,我愿割爱,不然,我可以让叔父永远拿不到想要的东西。”
一直跟在白山雨身后的异邦人动了,他嘶哑地开口。
“你可以走,金人留下。”
金人?
白海东微微一愣,万没想到对方要的竟是那东西,可那个金人早就被……不过也无妨,他当初留了心,记下了些东西,完全可以拿来交换。
“好!给我二艘船出海,我会告诉你金人在何处。”
白山雨再怎么不愿,也无法反对异邦人,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与白海东击掌为誓,白海东给了他一个地址。
“就录在此处了,你自己去寻吧。”
不再面对捧着地址纸条的叔父,白海东孤身一人转身。他想活,他不想死,他要为出海做足准备,然后荣耀归来!
这次他不会再天真了!
如果……他真能从海上活着回来……
要离开码头时,白海东忽然抬眸,看到了那辆刻着英国公府标志的马车。云眠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戴着帷帽,静静站在车旁。
国公府的小姐……年少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