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怀风明白,走进毡帐,卸甲上床。行军床不大,他手臂一伸,便能把被褥里的?人搂入怀里。岑雪人很娇小,在他怀里,更显小小一团,他每次搂着,都有种拥抱一切的?充足感。
“睡了?”
“没有。”
怀里传来?岑雪清醒的?回?答。
危怀风心?想就知道,扣起她的?手,道:“聊聊吧。”
“聊什么??”
“徐正则。”
岑雪沉默。
危怀风道:“昨日在承天门前,他被梁王以叛主欺君之罪车裂,但是,殿下从来?没有收到他任何一封关于投诚的?信件。我?猜,那天夜里见完父亲后,他们达成协议,父亲以性命为徐家赔罪;他悬崖勒马,为殿下筹谋。不过,他并没有要与你我?和解的?意思。所?谓回?头路,也是断头路。”
岑雪眼底含恨,泪意氤氲。
“另外,我?派人查到,他离开荆州前便已与云桑分道扬镳,或许早在那个时候,他便已知道后面?要走的?是一条绝路。人生于世,各人有各人的?因果。他的?报仇路从梁王而起,以梁王为终,也算是因果相报。父亲以一命换回?疫疾药方,拯救数万将士;换回?岐州、荆州,免去纷乱烽火;也……换回?了他的?一点良知。若是在天有灵,泉下有知,父亲也当瞑目。”
岑雪睫毛被眼泪打湿,胸腔被各种汹涌的?情绪填满,有悲愤,有不甘,亦有懊悔,有释然……或许那天夜里,父亲也是抱着这?样的?决心?走进岐州城的??一切都各有因果。他也有他的?因果。
岑雪深吸一气,依偎在危怀风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腰身。这?是这?些天来?他们最频繁的?一种姿势。上次在西陵城,是他黏在她怀里,这?次风水轮流转,换成她一次次在他身体里汲取温暖与力量。
“当年公爹不在时,你是怎样熬过来?的??”
岑雪忽然问。
“硬熬的?。”
危怀风回?忆起那一年,漫声,“快熬不下去的?时候,也会想到你。但是有人跟我?说,你已经?不再是我?的?未婚妻了,所?以一想起你,又会有些生气。”
岑雪一怔。
“你看,相形之下,你多幸运。”
危怀风语气宠溺。
岑雪想象他那时的?艰难处境,鼻头酸涩。危怀风揉着她的?头,满是温柔:“上天有眼,让你我?重?聚,从今往后,无论多难走的?路,我?都会与你肩并肩、手拉手。小雪团,不要怕,你仍有我?。”
岑雪含泪点头。
危怀风倏地埋首下来?,低声问:“我?是不是这?世上最好的?夫婿?”
岑雪知道他是在逗她,可是满心?的?热流,全是感动。她并不打趣回?去,认真?答:“是。”
危怀风微微一怔,旋即失笑?,揉乱她额发。
岑雪也不介意,拱回?他怀里,再次道:“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夫婿。”
危怀风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抱紧她:“嗯,因为,是你的?夫婿。”
※
次日一早,大军开拨,危怀风、严峪各率五万精兵向盛京城进军,围城挑衅,试其虚实。
正午,角天来?送膳食,心?潮澎湃:“少夫人,外面?传言,盛京城里最多也就三万守兵,又都是些养尊处优的?禁军,根本不堪一击。少爷与严大将军这?次率领十万大军赶去,指不定没等天黑,就能把盛京城打下来?了!”
春草、夏花听他这?样一说,眼里放光。岑雪泼他冷水:“没有那么?容易的?,梁王狡诈,必有后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