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狗吠叫两声,挡在平生身前。
“我是来找我大姐的,她叫海珠,是将军府的女主人。”平生拿出户籍递过去。
灯笼在面前一晃,守卫认出了人,他提起放在地上的罐子,说:“随我来,今天怎么到这么晚?狗又是哪来的?”
“坐的商船,路上遇码头就停船,耽误了时间,下船天就黑了。狗是我家的狗,它也想我姐了,就一起过来了。”
守卫将平生送进齐家,海珠跟韩霁都在这边,她今天出海网了几十条黄鱼,逮了一网兜的虾蟹螺鲍,捡了海豚吃剩的鲨鱼皮和鲨鱼鳍,还有虎鲸送来的金枪鱼,回来后就放出消息要做菜卖,六两银子一个人。
平生牵着狗进门听到鸟唱戏的声音,他大喊一声打断它,“明珠,看看谁来了。”
鸟回头,它“哇”了一声,老成道:“平生,你又长高了。”
“是平生来了?”齐二叔出声,“海珠,平生来了
。潮平,去带你二哥放行李。”
海珠探头出来,说:“放下行李就来帮忙,来得太及时了。呦,抠门狗也来了?”
平生一听她说话就觉得亲切,不惊讶也不惊喜,更不客套,张嘴就使唤人,这个态度让他觉得轻松。平生挨个叫人,他把酸菜罐子递给冬珠,两个包袱递给风平,接过潮平递来的绳子拴住狗绑在窗棱上,脚步轻快地去洗手,再舀半盆水给狗端去。
“……我是看见过路的商船临时起意过来的,让狗送我去码头,谁知它跟我上船了就不下去了,只得带它过来住几天。”平生接过一块儿沾了蘸汁的金枪鱼鱼肉塞进嘴里,说:“我赶的巧,一来就吃好的。”
“鼻子灵,闻到味了。”海珠又切一块儿给他,说:“出去剥葱,饿了就再捱一会儿,马上就吃饭。”
“哎。”平生出门看见星珠,他从怀里掏出一串打磨光滑的贝壳递过去,“给,你最小,只有你有。”
“谢谢二哥。”星珠高兴疯了,她提着贝壳串挤进哥哥姐姐中间,炫耀道:“只有我有哦,二哥只给了我。”
“拿走,别逼我抢。”冬珠扬起巴掌。
“嘻嘻。”星珠一溜烟跑了,她溜进食客中间听鸟唱戏,一曲罢了,趁鸟咂水润嗓的时候,她捧着贝壳串挂鸟脖子上,夸张地说:“太好听了,比小春郎唱的还好听。”
鸟乐得嘎嘎叫,它用爪勾起圆润的贝壳,假模假样道:“多谢姑娘打赏。”
食客大乐,纷纷往鸟站的高桌上撒铜板和花生。
“破费了,破费了。”鸟模仿得有模有样,甚至学着唱戏人的姿态抬起翅膀行礼。
这番模样又赢得一波打赏,甚至还有银瓜子。
有了钱和吃的,鸟就不要星珠的贝壳串子了,它用爪勾下甩一边,细着嗓子说:“小生再奉上两首诗,咳咳——”
星珠捡起贝壳串跑了,跑进屋把贝壳串挂在她的床头,她没有砗磲床,但有贝壳、海螺、珊瑚枝、鹅卵石点缀的木床,更好看。
大黄狗趴在窗下看她风风火火地跑进跑出,没过一会儿偷偷摸摸凑过来扔坨鱼肉,它一口吞下,轻轻摇动尾巴。
“吃饭了,能走能动的都来端菜。”海珠在厨房里喊,外面的人排着队一个个走进去,又端着一盘盘菜走出来。
金枪鱼的鱼肉用特制的瓷碟盛放,瓷碟里还有一小蝶蘸汁,取食的食客直接端走一盘就行了。蒸熟的海虾海蟹装在铜盆里,谁吃谁挟,吃多少挟多少。清蒸的黄鱼只端出来了二十盘,一桌放一盘,吃完了再去锅里拿热的。鱼翅羹是一人一盅,吃完了就没了,酸辣鱼皮汤温在炉子里,也是谁吃谁盛。除了这些,还有贝娘凉拌的卤菜、下酒的酥黄豆,唯一的一盘凉拌鸡丝是自家人吃。
宽敞的院子里坐满了人,灯笼高悬,照亮了整个院子,院子里的食客低声说话,闷头吃菜,惬意小酌,虽与少将军同食,他们也不拘谨,在这个庭院里只有食客和街坊,没有上下级。
人饱食一顿,吃剩
的鱼肉虾肉鸡肉都是大黄狗的,海珠去喂它的时候,它的狗尾巴扭的要打结,一脸谄媚相。
“哼!”海珠嗤笑,说:“多吃点,吃的越多越占便宜,把你家带来的东西都吃回去。”
齐阿奶下意识看向二孙子,平生笑眯眯的,只做不觉,他恍然道:“难怪它今天死活要跟我过来,原来是觉得吃亏了。”
“以我对它的了解,它八成是看你每趟过来都带东西,它心疼的在家里待不住了。”海珠敲了下狗头,狗埋头大口吞咽还不忘摇尾巴。
“谄媚。”冬珠说,转过头又问:“二弟,你这趟过来能住几天?小弟说他想当船匠,明天我们一起陪他去造船厂住几天,你去不去?”
“当船匠?潮平吗?”平生诧异。
“嗯,我想试试。”潮平点头。
“那我也过去看看,我住个六七天就走,还要回去送我爹,他要出门了。”平生说。
海珠在一旁听着并不插话,这会儿才说:“你回去的时候我送你,我们都过去,回去看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