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正堂。
桌上搁着一只青瓷茶盏,沈竹抬手探了探温度。
“凉了,重新倒一杯。”
一旁的小丫鬟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方才刚刚……”
“让你重倒就重倒,还敢与夫人顶嘴?”一旁的晚香厉声喝道。她是沈竹的陪嫁丫鬟,也是这府里等级最高的大丫鬟,平日里惯会管束下人,这些个丫鬟小厮都怕她怕得紧。
小丫鬟吓得一个激灵,忙端着茶盏下去了。
“夫人,待会儿那解姨娘来了,您甭同她客气,只管好好教教她这府里的规矩,让她知道知道,这太尉府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沈竹不置可否,抬手想端杯茶润润喉,却反应过来茶盏刚叫人给拿下去了。
“这解姨娘出身青楼,说话做事儿必然带着一股子风尘气,本来招了一个妓子进了咱们高府,已是叫人说闲话了,若是不给她好好调教调教,总是带着这么一身的狐媚子味儿,到时候丢的可是老爷和夫人的脸!”
沈竹皱了皱眉,珠圆玉润的脸让她的不满也平添了几分柔和,她指尖轻轻敲着桌面,道:“那你觉得,该当如何?”
晚香道:“当然是得给她个下马威,既要磨磨她的性子,又不能太过火,否则老爷回来了,她掉两滴泪,哭个惨,老爷还以为您欺负她呢。”
沈竹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夫人,茶。”方才那下去斟茶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走上来,沈竹看了一眼,示意她将茶盏搁到桌上。
“夫人,二夫人来了!”门口丫鬟高声道。
解玉一进门便察觉到了气氛的凝着。
她进门那日,沈竹虽不待见她,可到底还是维持着当家主母的风范,没有明面儿上同她使脸色。
可今日一瞧,她面上明晃晃的怒气竟是藏也不藏了。
见状,解玉低眉垂首,道:“不知夫人唤妾身所为何事?”
沈竹还未出声,一旁的晚香先开了口:“二夫人今日出府是去做什么了?”
解玉道:“只是去采买些料子,做几身衣裳。”
晚香不依不饶:“早就听闻解娘子在寻花楼时行头多到数不胜数,为何还需采买,莫不是以前那些衣裳太过见不得人,穿不出门去?”
“晚香。”沈竹打断了她的话。
“解姨娘,有人在府外见着你与其他男子接触甚密,交谈甚欢,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解玉一愣,想起那个一直跟在身后的尾巴,又立刻否认了这个猜测。
若只是沈竹想要拿她的把柄,大可不用如此费周章地寻一个轻功这般高的人暗中监视她,单说她身边的绘春,起先便是从大夫人院子里出来的。再者那人分明是在自己与温衡与交谈过后才消失的,若是提前回府,自己应当有所察觉才是。
“大夫人,只是曾经认识的一位公子,偶然遇见,寒暄几声罢了。”
“只是寒暄?”沈竹冷笑一声,“曾经识得的人,不就是你之前的恩客吗,做都做了,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回大夫人,并非如此……”
“大胆贱妾,还敢还嘴!”解玉话还没说完就被兜头泼了一杯滚烫的茶水。
“夫人,我看她到底是本性难移,不若就趁这回好好罚罚她,让她长长记性,好好改一改那一身的狐媚子气!”
沈竹站起了身,款步走到她跟前,垂眸道:“去,到外面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去起来。”
说罢她便离去了,解玉站起身,揩了揩面上的水渍,茶水是刚沏好的,烫得她半边脸通红,火辣辣的,她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日头高悬,正是最折磨人的时候。
“那便如您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