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众人只见他身形一掠,衣冠飘然,负剑步星辰,一似乘于孤舟中,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李庭芝忧心忡忡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师祖此一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穿梭完全没个准头,万一人丢了该如何是好啊!
姜才安慰他道:“大将军放心,肯定不会出事,毕竟岳王已经死了,最多就是平添些波折。”
李庭芝听了想打人,淦,你这还不如不说呢!
姜才宛如一名尽职尽责的监工,拿出小本本,不则不徐地道:“大将军,根据岳王的规划,今日到你下田插秧的时候了。”
李庭芝顿时垮了脸,转身就想往外溜。
姜才眼疾手快,立刻将他逮了回来:“岳王说了,让你插秧一个时辰再去练兵。也没让你天天做,就今天召集全城百姓做个表率!”
岳飞自从接管了江淮一带现有的众多城池,始终是兵防与安抚并济,实行屯兵制,对于扬州等历经兵燹之祸,处处颓败凋零之地,更是第一时间就着手进行恢复。
这些地方从前都是税收重地,富庶之城,天下粮仓,即便不可能恢复如常,也不能一直太过拉垮。
蒙元阿术大军围城宣告失败,屯兵于江左浮丘,与他们彼此对峙,不到百里。
扬州城中,如今是战时兵,间时农,先前的战乱让城内农桑彻底凋敝,岳飞一面收拢各处流民和无家可归者,接入扬州城中重地,一面让一部分非核心的军士在闲时也开始从农。
李庭芝作为城主,自然被岳飞要求身先士卒。
然而,他义门李氏世代清贵,自己又是进士文官出身,几时吃过这苦啊,眼看自家师祖不在,当场就准备溜走。
姜才:呵呵。
姜副帅是少年游侠出身,武艺卓绝,为人素有胆识,不通文墨但气霄长虹,可以说是很好地弥补了李庭芝文人掌兵的缺憾。
他和李庭芝相交多年,自然不可能惯着对方,当即将李庭芝衣袖一扯,强行拽出门外,飞也似的向农田边去了。
“哎,等等,你别太过分了,松手——”
李庭芝的叫声被轰然关在门外。
另一边,岳飞来
到了无尽的虚空中,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茫茫烟雾,若尘埃野马在空中奔腾。
许多的光点悬浮在身侧,那些都是他的灵牌和其他纪念物,数以千千万万计,为他照亮了一条前行之路。
刘裕看着这一幕,颇为感叹:“鹏举,后世有这么多人都在怀念你,真好。”
他转瞬又觉得有些惆怅,若是崖山位面的岳飞,在风波亭的无边深夜中合眼时,也能看见后世的一幕幕就好了。
让他知道,一时的兴衰荣辱终究会散去,浩荡青史终会吹尽狂沙,捧出他一片皎洁如月、高岸深谷的丹心。
岳飞眸中映着明明灭灭的星光,沉思道:“这些光点是按照国境方向排列的,具体看不出什么区别,只能随意选一个了。”
刘裕胡乱伸手一指:“就那个吧——”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如梦初醒道:“啊不对,鹏举你等等,这种纯粹碰运气的事,必须要先做个法!”
岳飞略感无语,见他焚香净手,态度庄严地挽起袖口,珍而重之地请出了……光武帝刘秀的画像。
刘裕持香一拜,深深地感叹道:“此时此刻,还有谁会比秀儿l这个气运之子更管用呢。”
岳飞:“……谢谢陛下。”
他信手摘了一颗星星,自己化身为一道流光,飞空而去,很快发现这里居然是临安城帝庙。
先前元军入城后,查抄了皇宫的一应珍宝奇物。
但伯颜考虑到南方的宋人军队仍有着很强的有生力量,为了维护稳定,并没有动宋廷的祖庙和历代名臣祭祀。
不过,这些骸骨和灵牌们最终也没有幸免。
十年后,一个名叫杨琏真迦的党项秃驴,带人将南宋帝陵洗劫一净。
彼时,谢翱正浪迹于浙东民间,一面散发高歌,仗剑行走,一面去各处山水旧地哭祭文天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