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高墙之上灯火通明,杀声震天。
马隆按着腰间的宝剑,关注着战局,他在这里仓促发起进攻也是没办法,胡问静发来了飞鸽传书,必须击杀了卫瓘,绝不让他去西域。马隆原本觉得胡问静是不是脑残,向西的道路可不好走,卫瓘敢去西域,很有可能就饿死渴死在了沙漠之中了,哪怕运气好到了西域,坐看卫瓘与胡人打生打死不好吗?何必打废了西凉呢?若是怕卫瓘夺取西凉,只要一路大军跟随,又何必怕卫瓘动手呢?
可是胡问静心中的一句话说服了马隆。“……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马隆想到邓艾,想到钟会,想到“破蜀必矣,恐不得还”,立刻打定了主意立刻杀了卫瓘。
北面传来了一阵战马的嘶鸣,马隆转头看了一眼,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到。他并不紧张,他有一支大军守在北面,就等卫瓘的骑兵绕道而至,长矛阵和陷马坑会教骑兵老实做人的。
武威郡各个县城中,无数百姓拿起刀剑,奔向泥土高墙。
有百姓叫着:“凡我武威百姓拿起刀剑,保卫家园,不从者杀无赦!”
有百姓使劲地敲锣:“都出来!卫瓘进攻番和了!武威百姓救援番和兄弟!”
一个鲜卑人破口大骂着:“老子就知道那些人没安好心!老子明明是汉人,却不断地挑拨离间!干他娘的!”
几个匈奴男子拿着弓箭匆匆跑过,身后有几个匈奴女子叫着:“不要给我们匈奴汉人丢人!”几个匈奴男子头也不回,挥手道:“放心,宁战死,不投降!”
一个羯人用力拥抱妻子,道:“若是运气好,我砍下叛军的脑袋挂在房屋前,以后我家也可以做汉人了。”那妻子紧紧地抱着丈夫,道:“我与你一起去!”又是几个羯人跑过来,道:“不要磨蹭了,都去!都去!想要成为汉人靠一两个人是不够的,所有羯人都必须表明态度!”好些羯人年轻人用力点头,这些年鲜卑汉人匈奴汉人氐地汉人的生活越过越好,种地的收成越来越多,唯有羯人隐隐被排斥在外,走到哪里都听到有人说“我们汉人”,大家都是草原来的,凭什么就因为羯人皮肤白一些就不是汉人了?好些汉人女子的皮肤比羯人还要白呢,凭什么她们就是汉人了?今日必须用战功表明自己也是西凉人,也是汉人。
火把之下,某个鲜卑人看着泥土高墙泪流满面:“该死的叛军!老子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田地啊!”其余番和县人也哭了,在西凉种地已经很不容易了,以前放羊养马的人种地更是不容易啊,这一块块田地真是流血流汗啊,没想到今日却被叛军糟践了。
“杀了叛军!保卫家园!”
……
大军杀到天明,一支并州骑兵终于看清道路,绕过了长矛兵,杀向番和腹地。
一个并州骑兵将领看着远处乱七八糟的人群,运输粮草的马车,狞笑了:“杀光了他们!”其余并州骑兵大笑,杀一群百姓易如反掌,之后就能击溃马隆的补给线,放火烧了武威郡各处城池,看马隆还能不能不溃败。
无数西凉百姓面对骑兵毫不畏惧,厉声叫嚷:“杀贼!杀贼!”
数百并州骑兵狞笑:“杀!”
马蹄声中,数百骑兵冲向西凉百姓。有西凉百姓厉声叫着:“列阵!列阵!”
“嗡嗡嗡!”奇怪的声音中,一群黑点从侧翼飞向那数百并州骑兵。
“噗噗噗!”
数百并州骑兵瞬间人仰马翻,惨叫不绝。
一个将领冷冷地道:“马隆怎么如此大意?”他看了一眼欢呼的西凉百姓,微微摇头,有些刻薄了,马隆兵少,只能靠几个将领组织百姓防守侧翼,出现疏漏在所难免。而且马隆只怕是打着拼着整个武威郡残破,与卫瓘的大军巷战的主意。
一个西凉军将领带着数百长矛兵匆匆追着并州骑兵的踪迹赶到,见了那(弩)兵将领,又惊又喜:“敢问将军是那一支部队的?”
那将领笑道:“本将是伏波将军李朗。”
马隆看到李朗的时候,真心松了口气,他向关中发出了求救的信息,料想关中定然会派人日夜兼程赶来救援,但是没想到会到的这么快。
“有了李将军的劲旅,老夫无忧矣。”马隆第一次见到李朗,急忙客套。
李朗是官场老油条,立马回答:“马将军当世名将,破卫瓘必矣,何须李某相助?李某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远处,又有号角声响彻天空,卫瓘的大军又一次开始进攻了。
李朗和马隆对视了一眼,谁都失去了继续你吹捧我,我吹捧你的心情。
李朗厉声道:“李某带来了五千士卒,其中一千蹶张(弩),(弩)矢三万。”
马隆大喜,有救了!有五千士卒在,防线的漏洞终于可以补全了。
……
(弩)矢激射,一批卫瓘的士卒倒下,进攻的大军缓缓地撤退。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番和城外某处仓促之间只挖了不到三尺的泥土高墙前堆满了尸体,进攻的卫瓘的士卒缓缓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