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越看了一眼王衍,冷冷地道:“济北郡和泰山郡倒是有的是山,琅琊王氏可以遁入山野做野人的,就是不知道胡问静会不会放火烧山了。”
王衍抖了一下,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胡问静敢烧山吗?敢吗?敢吗……狗屎!一定敢!
司马越转头看司马柬,道:“本王和琅琊王氏毫无反抗余地,胡问静的大军一到立成齑粉。南阳王皇侄还有两条退路,其一是出海远遁,运气好还能找到蓬莱仙岛,有女仙人看上了南阳王皇侄的英俊容貌不凡气质,从此神仙眷侣,运气不好就只能找个荒岛钓鱼了,每日面对乱石耸立,惊涛拍岸,腥风扑面,想必哪怕未来五十年天天看大海也不会看腻了。”
司马柬脸上不动声色,淡淡微笑。
司马越继续道:“南阳王皇侄的第二条路就是南下夺取扬州了。胡问静派周渝一个月下扬州,不等扬州人心稳定立刻将周渝调回了荆州老巢,这扬州人心浮动,对胡问静毫无忠心毫无感情,除了寿春等地外,扬州大部分官员都是旧人,这集体农庄也是虚有其表,南阳王皇侄在扬州登高一呼,定然是应者云集了。可是……”
司马越盯着微笑着的司马柬,冷冷地问道:“可是为何你不去登高一呼应者云集啊?胡问静在扬州没有有力的组织,没有大量的官员,没有名将大军镇守,你为何宁可在徐州血战夺城,也不肯去扬州啊?”
“你去登高一呼,扬州百姓会听你的?”
司马越平静地道:“做梦。”
“东吴之地落入大缙之手不过数年,朝廷号称恩威并施管理地方,然后东吴的人口不断地被迁移充实到中原,东吴的顶级豪门尽数成了草根,陆机说自己是门阀子弟都被洛阳的权贵耻笑,东吴有个P的门阀?东吴对我司马家是民也怨,官也怨,士也怨,农也怨,无人不怨。若不是东吴对我司马家毫无忠心,能够一月之内就破了?一个月纵然是走一遍东吴大地都不够。”
“如此东吴民心,南阳王皇侄能登高一呼?”
司马柬依然微笑着,当然不能,不然他会傻乎乎地在徐州与司马模死磕?
司马越看着王衍和司马柬,平静地道:“我等三人原本就是苟延残喘,只盼胡问静内部出了变故,或者胡人突然大发神威击杀了胡问静,可是胡问静如今要不顾一切倾尽全力扫荡我等,我等哪里有还手之力?胡问静命令我等在此恭候特使大驾,我等三人就老老实实地来了……”
司马越没有说下去,司马柬和王衍盯着案几不言语。“命令”、“恭候特使大驾”、“老老实实来了”等等词语已经说明了他们的处境和真实态度。若不是心里很清楚胡问静足够灭了他们,他们为什么不是霸气十足的呵斥胡问静,“你要会面就会面?老子不去!”
司马柬、王衍、司马越三人老老实实地到聊城与胡问静的特使会面就表明了三人愿意臣服的态度,重点只是投降的代价合不合适而已。
王衍沉默半晌,抛弃一切虚张声势和面子,真诚地问道:“胡问静杀我等轻而易举,为何要放我等一条生路?”在王敦战死的时候王衍还在痛骂王敦是个废物,若是由他亲自出马一定可以击溃胡问静,但是等大名鼎鼎的殷浩以最丑陋的姿态落下帷幕,王衍瞬间就清醒了,他很清楚殷浩的玄学与他的水平在一个层次,可能殷浩强一些,可能他强一些,差距也就一根头发丝,殷浩的品德更是无可挑剔,蔑视功名利禄,跑到山里做野人,如此品德绝对甩王衍一条街。但就是这个王衍暗暗警惕的第一对手被胡问静轻易击杀,王衍哪里还敢有自信面对胡问静?他已经搞不明白什么是打仗了,怎么与大缙朝鼓吹的儒将道德越高学术越精通战斗力越强完全相反?
王衍与王家子弟认真地讨论过了,若是胡问静大军杀到,只怕琅琊王氏顶多支撑几个月(尽管在王衍看来这“几个月”的判断依然充满了水分),胡问静可能不会需要付出多少伤亡就能攻占琅琊王氏所有的地盘。
胡问静会心疼少得可以忽略不计的伤亡而不敢打仗,宁可与他们和谈?
王衍绝不相信,他继续问道:“胡问静放过我等就为了利用我等杀胡人?胡问静手中有大将无数,难道就不能用大将灭胡人?而且胡问静到底到底到底为什么要杀光胡人?”
王衍一直没搞明白胡问静为什么摆出一副与胡人不同戴天的模样,胡问静的祖先绝对不是胡人杀的,所以胡问静与胡人没有私仇,胡人也没有如何冒犯胡问静,胡问静至于要杀光所有胡人吗?王衍很是不理解胡问静的思路,胡人也是人,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吸收胡人不好吗?为什么胡问静要杀光胡人?他更是不理解司马越为什么认为胡问静的目标是杀光“所有”胡人,知道这个“所有”二字很有可能就是几千万胡人吗?
司马柬有同样的疑问,胡人哪里招惹了胡问静了?屠杀邺城的石勒不是被胡问静剐了吗?胡问静的面子里子都有了,难道就因为石勒是胡人就迁怒所有胡人?太不合理了。
司马越鄙夷地看着司马柬和王衍:“胡问静是我等的生死大敌,你们还没有详细分析她的生平旧事吗?胡问静从进入关中的第一天起就表现出了极其强烈的排斥胡人。”
司马柬和王衍微微尴尬,事情那么多,谁有空仔细分析胡问静的生平。
司马越的声音无比确定:“本王不知道胡问静与胡人有什么仇,但是本王确定若是没有其他压力,胡问静会杀光所有胡人,一个不留。”
司马越微笑着:“可是世上怎么会没有其他压力呢?对胡问静恶劣的胡人自然会被胡问静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些崇拜汉人,想要做汉人,一心以汉人自居,对胡问静恭恭敬敬服服帖帖的胡人们,胡问静又怎么可能拿起刀剑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了。没有任何压力的环境终究是不存在的。”
王衍习惯性地冷笑几声,想要嘲讽胡问静妇人之仁,可是终究没有开口。琅琊王氏被胡问静是杀了两个重要核心人物,杀了十几万大军,用“被胡问静打得找不到北”已经不足以形容准备投降胡问静的琅琊王氏的凄惨了,这个时候他还要嘲笑胡问静妇人之仁,是个女子,出身低贱?王衍闭上了嘴,嘲笑胡问静其实是自取其辱。
司马越继续道:“胡问静想要杀尽胡人,可是她的内部不允许。”司马越的嘴角微微苦笑,他很是理解“内部不允许”,他只是在清河等地执行集体农庄就遇到了巨大的阻力,门阀、将领、乃至士卒和百姓都不愿意损害现有的利益,他采用暴力强行推动的集体农庄看似安稳之下暗潮汹涌,天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发了,胡问静在数个州内推行集体农庄,手中又严重缺乏合格的官员,更没有门阀中人在中间折中缓和,这矛盾一定像火山一样的剧烈。
司马越斩钉截铁地道:“胡问静至少需要调动十万人才能剿灭所有胡人,若是胡问静敢调动十万大军出塞,胡问静的地盘分分钟就会爆发百姓造反。”他冷笑着,胡问静有时候太幼稚了,以为把门阀中人发配去种地,门阀中人就没有影响力了?以为百姓有吃有喝就会听话了?胡问静至少应该杀光所有门阀中人的。
司马柬道:“所以,胡问静宁可放我们一马,让我们杀胡人?这是不是太愚蠢了?胡问静就不能杀了我等统一了天下,缓和几年治理内部,然后再出兵征讨胡人?胡问静就没有想过我等会学王浚,带着杀胡人的旗号到了草原,然后大肆招揽胡人为己用,反攻中原?”
王衍点头,他若是去了草原绝对会这么做。
司马越淡淡地道:“胡问静用我等去草原,本王至少看到了几个好处。”
“第一,稳定司马家在洛阳的残余。”司马越笑着,“我司马家在洛阳其实有‘残余’的。”
司马柬听着古古怪怪-->>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