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大捷,他捣毁突厥王庭,活捉数位突厥王室,让半数镇北军得以返回中原故乡,因此夜间安营扎寨时绵延数里,极易寻找。他们一路向北而行,第二日清晨终于看到了镇北军营寨。
两人在远处小丘上眺望镇北军营寨,周昭宁说:“这便是皇帝要杀你的理由?”
封离嘲讽地一笑:“是,只不过我之前没想过……北疆已平,大军返京,一个声张势厉的将帅,还是死了才最安全。”
“走,带你看看我们镇北军军容!”
封离扬声,策马而下。周昭宁跟上,风吹起两人的衣摆,那被设伏围杀的憋闷似乎一扫而空。
封离说带他看镇北军军容,便真的是看军容,一靠近军营,便有重重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他的镇北军岗哨密布,哪怕是临时扎营,哪怕在安稳国境之内,亦是层级分明、守卫森严。军中男儿,看身形看步伐看眼神,这镇北军个个精悍,目光如炬。
“来者何人?”他们还未靠近,已有营门守卫呵斥,“军营重地,不得擅入!”
“是我。”封离懒散地应了一声。
那守卫一脸惊喜,立刻奔上前来迎接,单膝跪地道:“恭迎统帅。”
“起来吧,不要声张。”
“是!”
天光微熹,营中将士未起,整个营中只有巡逻值夜的,他们都是刚熬了一整晚,可哪怕如此,周昭宁放眼望去,没有一个精神不济有所懈怠的。而且封离不在营中数日,竟还能有如此军容,可见其治军的本领。
两人快步往大帐而去,他不在,中军大帐仍是要支的,只不过住的是镇北军副帅。
到得帐前,护卫亲兵见他归来,惊喜之情比那营门守卫更甚,他们刚要说什么,便被封离抬手止住动作。
“叫军医来。”
“您受伤了?!”那亲兵问完,自知不该多嘴,匆忙去请军医。
封离带着周昭宁掀帘入内,惊醒了副帅。
“统帅,出什么事了?”副帅醒过神来问道。
“叫几位主将来议事。”
“是!”
很快,随同南归的几位镇北军主将便来了,在他们来前,军医已经到了。封离高坐主位,铠甲已脱,上衣褪下束在腰间,正由军医看伤。
几位将军一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平日在军中,他们早就习以为常,根本没放在心上,他们关心的只有主帅伤势轻重,以及这伤势是如何得来的。
可这对一旁的周昭宁来说,却不亚于顶级酷刑,他差点冲上前去将封离裹住。他的人,凭什么给这些人看?!
还没等周昭宁动手,封离对军医说:“差不多行了。”
“没有伤在要害,之前用的药不错,处理得也及时,应无大碍,卑职下午再来为统帅换药。”军医说完便要告退。
封离于是也把衣服重新穿上,系衣带时他侧头看向周昭宁,道:“多谢。你也受了伤,和军医去看看。”
军医闻言,立刻转向周昭宁,做了个请的手势。封离让他看伤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送客之意如此明显而且强硬,就是在说接下来他们商议的事,不便他一个外人在侧。
周昭宁只好跟着军医出去。
他以为出去了便什么都听不到了,可梦境并不讲什么道理,他人已经出了大帐,那大帐内的动静却仍然在他眼中。
他走后,封离请众将落座,开门见山道:“我本是要赶去祭拜舅舅,没想到在京郊遭遇伏击,随我回京的将士们俱被击杀,是刚才那杀手倒戈,我才活下来。”
“杀手?!”众将皆惊。
“是。我不知他为何倒戈,但确实是他在围困中与我共同杀敌,我们脱险后,我重伤昏迷,也有赖他救治。”
“这……”没人想得明白,副帅说道,“他莫不是为了混进我们镇北军?”
封离摇头:“他一人能做什么?难不成在大晋国境之内,还要安个奸细把全军灭杀不成?这个人不太重要,先放一边,你们与他接触时小心些便是。”
“是。”
“重要的是,伏击我的是宫中高手,能调动大批宫中高手的,只有皇上。”
封离此言一出,大帐中顿时安静下来,他眼看着众人的眼神从震惊不敢置信,到愤怒不可遏制。显然,这鸟尽弓藏的把戏,他们也看了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