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珺怔然,那一刻她仿佛听?见了贺镜龄冷冷嗤笑的声音。
要是她真的在的话,一定会讥讽她“看见你最落魄幽深过往的人死了,你是不是满意了”吧?
但是贺镜龄是真的死了。
想到这里,晏长?珺倏然发了狂,她竟然同样跪倒在毛毯上面,挡在贺母面前。
贺珍仙大惊失色,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但她很快平静下来——要知道?,她女儿?的死,和眼?前这位顽劣的公主殿下关系最大。
她不清楚女儿?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这个?地步的。但是晏长?珺位高权重,总有千万种方?法拿捏她可怜的女儿?。
这么想着,贺珍仙便毫不迟疑地开口了:“公主殿下……”
她的女儿?已经死了,再?也不是她消遣的玩物了。
谁知,下一刻晏长?珺竟恸哭出声:“我不满意,我不满意。你也回来讥讽我,嘲弄我好不好?”
不管是吃味的讥讽嘲弄,还是真心实意的讨厌……
可是贺镜龄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个?见过她最落魄最卑下一段时光的女人不见了,她理应高兴的。
但是她的心骤然抽紧,痛得无以复加。
见晏长?珺失声痛哭、像是肝胆俱裂一般的模样,贺珍仙涌到嘴巴的话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起,索性又吞咽下去。
寒风瑟瑟,裹挟着晏长?珺的哀哀泣音。
西天残霞映红远山,晕出一片血色。
贺珍仙闭了闭眼?,又靠近晏长?珺,说:“公主殿下,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让一让吧,冬天黑得快,民妇想趁早把镜龄的尸首带回去。”
“哪个?是她呀?”晏长?珺喃喃,目光不停地在三具尸骸逡巡。
要是哪个?都不是她就好了。
但是,若是哪个?都不是她的话……
结果似乎更为可怕,晏长?珺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有细想。
贺珍仙叹了口气,道?:“已经认不出来了,民妇听?她们说,当时这宅院里面没有一个?逃出来,是吗?”
“是。”
“既然这样,民妇就把这些?都带回去,”贺珍仙慢慢蹲伏下来,“让她们死后安生吧。再?过三日,就是镜龄的头七了,不管怎么样,我要带回去。”
头七,死者会回到人间。
想到这里,晏长?珺猝然又拉住贺珍仙的衣袖,低低啜泣着恳求:“头七那日,让我单独陪她一会儿?……可以吗?”
“我们原是贺兰氏的人,”贺珍仙道?,“习俗和中?原有些?不同。”
晏长?珺一愣:“如何?……不同?”
“我们头七不守灵,死者回到人间,若是看到了一些?人或者物,影响她下辈子再?投生了……”
晏长?珺一哽,她颓然地道?:“哦,好。”
她宁愿贺母像小楼那样,正大光明?地说她有么讨厌有多少罪孽,也不愿意她像现?在这样。
她的存在,原来还会影响贺镜龄投生吗?
晏长?珺再?度卑劣地希望她不要先她一步投生。
她怎么能够离开她?她之前嘴上那么抗拒,现?在也应该回来看看她现?在的惨状。
看看她为她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模样。可是贺镜龄再?也不会回来了。
至于她的头七,晏长?珺还不能为她守灵。
贺珍仙动?作利索,已经将另外两具尸骸裹了起来,说:“公主殿下,还请您让一让,还有这一具。”
晏长?珺低垂着眉眼?,“嗯”了一声,眼?睁睁看着贺珍仙将地上的毛毯卷起。